離開？她可以離開這里嗎？在沒有穆無思的允許下，離開冰宮？！
腦海中突然迸發出了無數個想法，令得她整個人都顯得激動不已。不過激動之余，她卻依舊是懷疑地打量著對方，小心翼翼地問著︰「你為什麼要幫我？」
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說著令人心動的話，可是她卻找不到對方可以幫她的理由。
包何況，要離開冰宮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讓穆無思知道的話，那後果……她不敢想象。
那個口口聲聲喊著她阿姐的少年，那個喜歡在睡覺的時候，與她五指緊緊相扣的少年，那個會把她抱得隱隱作痛的少年，會如何呢？
會生氣？會憤怒？抑者只是平靜地把她殺了？
可是，若是不離開的話，那麼她……
寧念娣心跳得極快，整個人忐忑不安地盯著對方。
「受人之托。」黑衣人迸出了簡單的四個字。
她愣了愣，隨即一種可能性，慢慢地自她的腦海中升起，她整個臉都漲得有些通紅，幾乎想要跨前一步抓住黑衣人的衣袖，「是不是將軍伯伯派你來救我的？」
對方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點了下頭，「正是。」
一想到他是將軍派來的，寧念娣心中安定了許多，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後，「將軍伯伯知道我和弟弟失蹤的事了嗎？」
「嗯，將軍知道後很是擔心，于是派我來找姑娘和小鮑子。」
「那麼你也會救我弟弟的是不是？」她再次激動起來地問道。
「小鮑子的關押處十分隱秘，若是要救的話，只怕還得再花一番工夫。」黑衣人沉吟著道。
「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只要你能救他的話，我可以做牛做馬報答你！」她說著，便要跪下磕頭。
黑衣人趕緊扶住了寧念娣，「救小鮑子本是在下分內之事。」
「那……」
「這樣吧。」黑衣人想了想道，「我可以想想辦法，把小鮑子救出來。只是一旦救出了小鮑子，便會打草驚蛇，這冰宮內，只怕不易出入了。而且穆無思常年待在冰宮中，若是不小心被他撞見的話，那恐怕在下也不是他的對手。」
「是不是只要穆無思不在冰宮中，你就有把握救出我弟弟？」她急急地問道。
黑衣人點了點頭。
寧念娣咬咬唇，深吸了一口氣，「元宵節那天，他應該會離開冰宮。」因為他和她說好了，會一起下山過元宵節。
「既然如此，那麼我會在元宵節那天動手。也請姑娘在戌時趕到山下慈湖鎮的慈湖邊，我自會帶著小鮑子和姑娘一起離開。」黑衣人說完，不等寧念娣的回答，便轉身走到了廚房的門口處。
僅僅是一晃眼的工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寧念娣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那片夜色。
終于……可以再次見到小念榮了嗎？
元宵節的那一天，她便會徹底地離開冰宮了吧。可是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那樣寂靜地站立著。
甭孤單單，冷冷清清。
第八章承諾(1)
一想到元宵節會發生的事，寧念娣便會坐立不安，即使她努力地想要掩蓋自己這種奇異的緊張，可是卻依然沒有什麼用。
「阿姐，怎麼了？」穆無思的身子欺了上來，環住了寧念娣的肩膀，用臉頰輕輕地蹭了蹭她的脖頸。
「沒……什麼。」她的心思全然放在了黑衣人會如何救小念榮的事情上，壓根沒去注意此刻兩人間的親昵。
「阿姐的臉好冰。」他的臉頰，已經移到了她的面龐上，而他的手指，則再度硬生生地擠入了她的指縫間，「還有，阿姐的手也很冰。」
「是嗎？」她心不在焉，即使現在躺在床上，她卻根本睡不著。
「也許是天太涼了吧。」他的身子挨得她更近了，「阿姐，明天就是元宵節了呢。」
「嗯。」她的耳垂，能感受到他溫溫的鼻息。
「阿姐可會買花燈給我？」他記得，她曾為另一個小表買過花燈。
「……會。」
「明天，等我們賞完了燈會，我想和阿姐一起吃湯圓。」
「好。」
「阿姐，再說一遍。」他側著身子，一只手臂橫在了她的腰上，把她又拉近了幾分。
「說什麼？‘好’嗎？」寧念娣疑惑地問道。
「不。」穆無思搖搖頭，「說你此生絕對不會離開我。」
她扭過頭，望著他。黑夜之中，只有月色從窗子透過來一些亮光，他那雙清靜的眸子中，清澈如水，仿佛一切事物，在他的眼底都無所遁形。
不要！不要這樣看著她，仿佛能看透她似的！一瞬間，她只覺得心跳得仿佛快要躍出喉嚨似的。
「阿姐不願說嗎？」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不敢再去看他的雙眸，「我寧念娣，此生絕對不會離開穆無思。」
「我喜歡听阿姐這樣說。」他的手伸到了被子下，拉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可是他可知道，很多的人，都是心口不一的。
「很喜歡听，很喜歡……」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和他是以著更普通的方式相遇的話，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阿姐會遵守這份承諾嗎？」
「……會。」
「真好。」他的眼，望著她許久許久，「阿姐，你絕對絕對不可以拋下我，如果你對我說了謊的話，那麼，我會讓你陪著我一起痛苦，無邊無際的……痛苦。」
可是真正的痛苦，又該是什麼樣的呢？
而無邊無際，又可以到達什麼樣的程度？
又是一年的元宵佳節，又是如此的人潮涌動，歡聲笑語。
可是，這一次，走在她身邊，拉著她手的人，卻已經換了。寧念娣懷念地望著周圍的景致，又看了看天際才隱隱出來的月亮。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約定的時間了。她真的可以順利地從他身邊離開嗎？她真的可以見到小念榮嗎？
十指相扣，穆無思牽著寧念娣，在人潮間走動著。盡避，慈湖鎮人人都知道，有個魔頭，去年元宵節的時候殺了李老爺的兒子，前兩個月，血染了茶樓，可是卻沒多少人真正地知道那魔頭的真面目。也因此，穆無思與寧念娣二人逛著燈會，卻並未引起騷動，只是一些行人，往往會驚嘆于穆無思的容貌而回頭頻頻張望。
「阿姐，那邊有煮湯圓的呢。」穆無思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道。
寧念娣抬頭望去，只見前方的一個小攤子，擺著三四張方桌，一位老翁正將一碗碗的湯圓端上方桌，而另一個老婆婆則正把一粒粒的湯圓放入沸水中。已經有不少客人坐在方桌邊，吃著湯圓，賞著兩邊的花燈。
穆無思拉著寧念娣緩緩走近，低頭睨看著那方桌上的湯圓。興許是他看得太入神了，那老翁走上前招呼著︰「公子和姑娘可是要吃湯圓？」
寧念娣剛想開口，那老婆婆已經放完了手中的湯圓，走了上來笑吟吟地道︰「這元宵節啊，可一定得吃湯圓，吃了，這一年，就一定會團團圓圓的。」
「在元宵節吃湯圓，真的可以團團圓圓嗎？」穆無思沉吟著問道。
「這是當然的了。」老婆婆答道。
寧念娣只覺得相扣的手掌緊了緊，微微地仰起頭，卻看到穆無思依舊在專注地望著那些碗里的湯圓。她知道，他此刻的腦中，一定又在想著團團圓圓。他太孤單了，所以才費盡心思地想要團圓。
如果當時的他，沒有選擇由她來當他的阿姐，那麼他是不是可以找到另一個女子，和他團圓呢？寧念娣心中一嘆，已然下定了決心，既然她要走了，那麼便在這最後的時間里，滿足了他的團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