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珠玉茫茫然地瞪著眼前這個剛剛輕薄了她的男人,他這麼說的話,意思是……「你吻我只是為了讓我給你泡茶?」音量提高了好幾度,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在生氣?」
「那當然!」
「有人對我說過,只要這樣做的話,女人都會願意听話。」他自言自語地低喃道。
是誰說的,她要去殺了那人!楚珠玉氣竭。
「會是因為吻的時間還不夠長嗎?」蕭治之再次俯子,似乎還想要再重復一遍剛才的動作。
不是吧,一次還不夠?!「等等……你、你真的只是要喝我泡的茶?」
他停下動作,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泡,不過你、你可不許再亂來。」她忙不迭地說道,快速地把她的那些茶具翻出來。
過了一刻鐘後,蕭治之喝到了他想喝的茶,而楚珠玉則死命地瞪著那連喝個茶,姿勢都無比優雅的男人,想要把他來個「瞪眼欲穿」。
想想,也只有她這種見過世面的女子,才能容忍他的這種行為,要是換了尋常的大家閨秀,早就該拿根三尺白綾上吊了!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蕭治之側頭望著楚珠玉,微微地眯起了雙眸。
她突然有一種被上位者注視的錯覺。
「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她甩了他一個白眼。他又沒說,她怎麼可能知道。一般而言,身份上位者穿衣都會選些顏色亮麗的,只有僧侶和侍從,才會穿黑色的衣服。兩次見他,他都穿著黑衣,想來應該是侍從吧,楚珠玉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他側頭沉思了片刻之後,「絕清,你可以喚我做絕清。」
她一點也沒興趣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情況會變成現在這樣?
當他茶喝完的時候,她很義正辭嚴地告訴他,他可以走了。
但是沒想到他卻抱著她直接躺到了床上,口口聲聲說什麼抱著她比較好睡覺。他真當她是玩具嗎?
「放開我!」楚珠玉掙扎著,雖然呃……他只是抱著她而已,但是——「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可以報官的!」
「沒有官府會接你這案子。」他的手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松開。
「你憑什麼說得那麼肯定?」
「總之我就是可以肯定。」他篤定地道,「好像只有你才這麼軟,抱著別人都會讓我覺得硌手。」軟軟的身體,和其他女子抱起來是這般的不同。
他的這句話,讓她一個激靈,「你抱過好多人?」
「也不是很多,只有幾個而已。」
「……」原來他還是慣犯啊!「你不可以這樣抱著我睡覺!要是被別人看到的話,他們會怎麼說我?要是我被浸豬籠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楚珠玉威脅道,可惜被軟女敕的嗓音,完全破壞了這份凶狠感。
「沒人敢把你浸豬籠的。」他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拼命地聞著從她身體里散發出來的這股帶著茶香和少女體香的氣息,「真是奇怪,只要抱著你,我就可以很輕易地入睡。」
「你就算不抱著我,你也可以睡著的!」她的小粉拳打在他身上,壓根像是在給他做按摩。蕭治之甚至還舒服地咕噥了一聲,听得楚珠玉面色一黑。
「睡不著呢。」他輕閉上雙眸,在她的胸前蹭了蹭,「對于別人來說,想睡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對于我來說,確是一件很難的事,就算頭腦一片空白,就算思緒都停頓了,可是人卻還是清醒著的。」
那是一種無法向別人述說的感覺,就算是當朝的御醫幾次三番給他診治,卻始終沒什麼成效。
「師父,為什麼別人很容易做到的事,對我來說卻很難。」當年,十五歲的他,曾經這樣問過他的師父,那位舉世聞名的慧悟禪師。
「對于別人來說很難做到的事情,你卻可以輕易做到。」慧悟禪師淡淡地道,「絕清,人必然有得有失,你得到了一些東西,自然也會失去一些。」
那一次,他想了整整七天。
「就算是我想用我所得到的東西,去換普通人簡單可以做到的入睡,卻也不可能。」蕭治之說著,或許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有著一種淡淡的,幾乎察覺不到的悲哀,使得楚珠玉的掙扎漸漸地停了下來,「知道嗎?我甚至有一次自己親手把手臂給折斷,只想知道,是不是用痛,可以讓我昏睡過去。」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後來呢?」
「還是不行,就算折了手臂,斷了骨頭,我還是沒辦法昏過去,也沒辦法如我所願地入睡。」他抱著她的雙臂緊了緊。
「你折的……是哪只手臂?」楚珠玉不由得問道。
「你想知道?」蕭治之支起身子,抬頭凝視著她。
烏黑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地從他的背後滑落到了他的雙肩、面頰上,那一縷縷的額發,遮蓋住了他的雙眸,一瞬間,她甚至有著一種沖動,想要去撩開那些發絲,想要看清他的雙眸。
「想……知道。」
「是左手。」他莞爾一笑。
她的視線移向了他的左手,被衣袖所擋住的手臂,已經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了,「還會痛嗎?」
「不痛了,那傷早就已經好了。」他的臉再次地貼近著她的肩窩,「你知道嗎?當我喝了你的茶,當我在你的身上聞到那種讓我可以放松的香味,當我發現,原來我抱著你,可以很輕易地入睡,我有多開心。」
那種開心,是無法言喻的,仿佛是自他出生之時,就在尋找一件寶物,尋尋覓覓終不得,卻在偶然間,讓他發現了,寶物原來唾手可得。
「珠玉,你就呆在我身邊,一直陪著我入睡,可好?」他輕聲低喃著,眸光流轉,竟是一片朦朧。他的語氣,似命令、似期盼、又似懇求。
這……怎麼可能答應啊!楚珠玉直覺地想要拒絕。可是在他的目光下,話竟然無法說出口……
第六章不是侍衛
睡一次是睡,睡兩次是睡,睡三次四次還是睡!
睡到最後,連楚珠玉自己都有點麻木了。好在對方抱著她,真的只是睡覺而已,不會做出其他任何奇怪的舉動。
也許是因為同情吧,當他說到為了想要入睡而折斷手臂時,她真的震撼了。對于普通人來說很簡單的事情,他卻需要用那麼激烈的方式去進行。活生生地把自己的手臂折斷,那該是怎樣的痛楚?
如果只是簡單地抱著她,他就可以輕易入睡,她所有的堅持似乎也不再那麼牢固了。
當然,她還是要了對方的保證,保證不再點她的穴道,畢竟穴道被點上一夜的滋味可不好受。
認命之余,楚珠玉免不了掙扎幾下。
所以她問︰「絕清,你家中可有父母?」
「沒有。」
「那兄弟姐妹呢?」
「沒有。我只有一個師父,算是親戚嗎?」
炳?他是孤兒嗎?「那你可有想過入贅給人當女婿的?」
他手握佛珠,「我從未想過成親之事。」
「……」楚珠玉無語,既然這和她最「親近」的男子是沒法招入贅了,那麼如果有機會懷個孩子也是好的。他是個美人兒,孩子將來生出來也應該會很好看吧。她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面容如他般的小孩。
比起那傳說中殘暴、凶狠,一掌可以把人骨頭都打碎的將軍而言,他是一個更保險的選擇。
只可惜他天天晚上進她的房,天天晚上抱著她入睡,卻都是穿著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