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我很好奇,為什麼你離開了那麼久?又突然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是偶然嗎?還是刻意?」杭卓問道。
王綺華抿著唇,「如果我說是偶然,你相信嗎?」
「算了,我信不信並不重要,我真正想問的是,你打算怎麼辦?」
「我?」
「是離開這里,還是好好地愛君典?」
一道選擇題,就這樣直接地擺在了她的面前。
應該要如何選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一無所知的時間里,有個男人,為她做了許多……許多……
杭卓盯著身旁的女人,輕嘆一口氣,「如果這次的相遇,真的只是偶然的話,我希望你明天就離開這個小島,以後不要再和君典見面了!」
「為什麼不能再見?」
「難道你還覺得傷他傷得不夠多、不夠深嗎?」他嘲諷地笑著。
她一窒,竟然覺得無言可對。
「還是說,你想把他徹底逼瘋,你才甘心?」
「我……沒有……」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再見的情景會這樣。那個瘋狂地說著愛她,那個淚流不止的男人,曾經是她一直在守護著的。
她不是天使,可是她卻在守護著他。他總說,她是他的守護天使。如果是的話,他為什麼又會傷得那麼多?「我只是想要……想要……」
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那最初的……最真實的想法……
她想要的,不過是他的快樂而已!一個叫做杜君典的少年,可以真正地快樂。
淚水,就這樣不自覺地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原來,不止君典會哭,原來,她也會哭呵……
這眼淚,是滴落在了地上呢?還是滴落在了心上?
次日清晨
「綺綺,行李整理好了沒?」張小敏走進了王綺華的房間喊道。
「整理好了。」她低著頭,一直看著手中握著的那塊白玉。那原本聯系著她與他時空的玉。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把它摘下的話,如果她依舊每天晚上戴著它入睡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那個恣意飛揚的少年,也就不會如此的悲傷,流下如此之多的眼淚。
「咦,你把這塊玉也給帶出來了啊!」張小敏好奇地看了看玉。
「嗯。」
「說到這玉,那玉器師傅也打電話給我了,讓我勸勸你賣了這玉,似乎打算開出挺不錯的價格來買。」
「不,我不想賣。」王綺華抬頭,望著好友,「它是我不能賣的東西。」
把玉拽在手心中,王綺華拖著行李和張小敏一路來到了小島船只停泊的地方。只等人數到齊了,就能離開。
王綺華抬頭,看著周圍的人群。在這些人中,怎麼都無法找到她想要看到的那張臉。
君典他……不來送她嗎?
一思及此,她又自嘲一笑。她傷得他那麼深,難道還要他開開心心地來給她送行嗎?拜托,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天真了?
來接他們離開小島的船停岸了,船上走下來一個人,開始清點著人數。
「好了,人數到齊,上船吧。」那人如是說著。
人潮向著船上涌去。
王綺華順著人流往前走,後面的人因為走得過急,而一下子撞上了她的脊背。
她整個人踉蹌地往前倒去,手中的玉,就這樣被重重地拋出了手心。
啪!
玉碎的聲音,是如此的清脆。
白色的玉,裂成了幾塊,就這樣落在了堅硬的水泥地上。
那一瞬間,她忘了思考,忘了反應,只是怔怔地望著那碎片。
「老天,這玉怎麼會碎的?」張小敏听到聲音回頭一看,發現了這碎裂的玉,不由得驚叫道。再價值不菲的玉,摔成了碎片,只怕也沒什麼價值可言,「綺綺,你怎麼還愣……」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看到好友已經蹲子,拼命地抓起地上的碎玉。
「綺綺,你別這樣揀玉,會割傷手的!」張小敏喊道。
王綺華完全听不到身邊人的喊聲,她只知道玉碎了,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敲碎了一般。
要揀,要把這些全部都揀起來,一樣都不可以落下。
這玉,是她的回憶。如果不是它,她不可能穿越時空,踫到君典,如果不是它,根本不曉得原來有一種感情可以那樣深。
指尖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流淌著,紅色的液體一滴滴地染紅了白玉。
是血嗎?可是她卻全然不覺得痛。原來,她是那麼在乎那些回憶,那些回憶中的情感。在乎得遠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
耳邊,仿佛听到了她十五歲那年算命的所說的話——
「你還沒有遇到你的命定之人,只是他卻已經遇到了你。」
是這樣嗎?那句話的意思是她十五歲的時候,杜君典正好是十九歲,那時候的他,早已遇上了她。可是十五歲的她,卻還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嗎?君典是那個人嗎?
明明她從來不相信所謂的算命的,但是她卻莫名地想要去相信。
為什麼呢?為什麼想要去相信?
只因為他是——杜君典?!
「綺綺,你手割破了,別揀了,我來揀!」張小敏焦急地喊著。
「……小敏。」王綺華的手死死地抓著那些碎玉,所有的思念和回憶都變成了一種想法,「我想要去見他,我想見他!」
「見、見誰?」
「我很在乎的人。」太在乎了,在乎到她根本無法放下他!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第9章(1)
那個孩子……不,應該不能用孩子來形容他了,現在的他,已經是個成年的男人了。
可是他在她的面前,卻沒有隱藏過任何的表情。
他……知道她今天要離開嗎?
他……有沒有哭呢?
想要見他!那麼的想!
王綺華找到杭卓,「他是不是還在那間別墅?我要見他!」
他瞥了眼她流血的手,「你是認真的?」
「對,我想見他,很想!」
「會愛他嗎?」
「會。」
「一輩子?」
她怔怔著,然後抬頭看著杭卓,這個當年和君典比賽爬樹的孩子,如今,卻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的朋友。
君典能有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值得。
耳邊,仿佛听到了六歲時候的君典,用著快樂的聲音,不停地喊著︰「綺綺,綺綺!」
六歲的他,天真爛漫。
十四歲到十八歲的他,執著、恣意、奔放。
二十九歲的他,瘋狂而脆弱。
可是,無論是哪個他,都讓她無法放手。
深吸一口氣,她回望著杭卓,「一輩子。」
這是一種承諾,也是一種證明。
既然命運把她和君典牽扯不清,那麼這一輩子,就繼續這樣吧。她想要在他的身邊,她不想離開了。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她不想要再去體會了。
如果真的有人,會愛她一輩子,那麼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感受,去回報,又有什麼不好的?
別墅里,依舊還是和她昨天離開時那樣,沒什麼變動。
佣人看到她滿手的鮮血,嚇了一跳。
可是,她不想包扎,她只想要快點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那個說著愛她,卻說更恨她的男人。
在哪里?他在哪里?
王綺華一步步地踏上了樓梯,一步步地走著,直到她听到了那音樂聲。
那是——她在他生日那晚,留給杜君典的生日禮物,用鋼琴彈奏的《生日快樂》。
這是她所彈奏出的樂聲,她听出來了!
循著樂聲,她走著,然後推開了那扇門。
還是那間滿是衣服和畫紙的房間,樂聲就是從這里傳出,反復地播放著。而那個男人,她所想見的男人,則蜷縮在角落,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仿佛什麼都不能進入他的眼內,仿佛他什麼都沒看,什麼都沒想。
那是一種,很木然的神情,甚至連悲傷都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