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唔……」十二歲的女孩,望著一片狼藉的廚房,忍不住發出了悲泣的哭聲。
「敏敏乖,不哭。」一旁的婦人安慰著自己的女兒道。這年頭母親難當,小孩的教育問題要擺在首要位置。
「媽咪,為什麼……為什麼我……」女孩依舊在啜泣著,並且有越哭越大聲之勢。
「這不能怪你,每個人都有所謂的天賦,而你……只是不太擅長學做菜罷了。」婦人說得委婉。斑斑駁駁的廚房,鍋子勺子亂成了一攤,而那放在盤子里黑漆漆的東西,老實說,她還真看不出來,那是所謂的「荷包蛋」。
「可是我……可是我好想自己學會做菜。」兩行清淚掛在面頰上,女孩揚起圓圓的面龐看向母親。她從小到大的志願就是成為一名廚師,然後每天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給自己吃。
不過,從她這第十三次使用廚房的記錄來看,她似乎與這志願無緣了。
「不哭、不哭,不會做菜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婦人說著,同時伸手推了推一直站在身旁的老公,「你好歹也說幾句啊!」
「這……」男人訥訥著,對于女人的眼淚,他是最沒轍的了,「敏敏,你為什麼那麼想要自己學會做菜?」他把女兒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因為……我想以後回到了家,就可以吃到自己最喜歡吃的菜。」女孩抽了抽鼻子,囁嚅著道。
「這還不容易!」男人雙掌一擊,開始進行著他的教育理論,「敏敏,听好,既然你不會做菜,那麼最保險的辦法,就是以後長大了,一定要找一個會做菜的男人當老公。這樣,你每天回家,還是可以吃到自己最喜歡吃的菜,況且……」他越說越興起,說到後來,簡直欲罷不能。
「砰!」一記拳頭砸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有你這麼教女兒的嗎?!」婦人沒好氣地道。女兒才十二歲,離嫁人還遠著呢。
「我只是就事論事啊。」男人無辜地為自己辯護道。
「論個頭,要是女兒被你教壞了,看我怎麼收拾你!」鐵拳再度出擊,眼看就要砸到男人的胸口。
男人趕緊站起身子,把女兒放一邊,畢竟現在先避開老婆的攻擊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乎,一個追,一個跑,兩個年過四十的男女在客廳里展開了一場追逐戰。
而女孩,則從一旁的紙巾盒中抽出面紙,擦拭著滿臉的淚水兼鼻涕。
會做菜的老公嗎?也許……這是個挺不錯的主意耶!
第1章(1)
喃喃自語,
輕輕低吟,
我的願望,
其實很簡單。
熱氣,席卷著整個影視城的拍攝現場。
男人一身古裝白衣,長長的黑色發絲隨著風的吹拂而微微揚起。素白的肌膚,白到幾乎通透的地步;細長的眼眸,宛如牡丹花開一般,緩緩地睜開;黑如深潭的眼珠,使得人不斷地下陷,獻出自己的靈魂。
朱唇,嫣紅如血,勾起一抹君臨天下的高傲笑意,一步一步地踏著地上的尸體而來。手中的長劍,似乎已經不只是殺人的利器,更像是一件隨意的玩具。
終于,男人的腳步停在了一個身穿著厚重盔甲,長滿胡須的中年人跟前,手中的劍,直指著對方的眉心,那似笑非笑的嘴角開啟著,「你——可還要與我來爭這天下嗎?」優雅的語氣,完全不似身處戰場,倒像處于江南的水鄉,輕歌曼舞中的閑談。
閑適,卻又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氣勢,即使只是一句話,卻也足夠讓人為之折服。
熱浪,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八月的太陽,灼熱得嚇人。
汗珠,從中年人的額頭一滴滴地滾落下來,早已分不清是熱汗還是冷汗。
「我……」他緩緩地嚅了嚅唇,想開口說著早已背熟的台詞。
「嗯?」那高傲的笑容依舊淡淡地顯示在男人的嘴角邊,映襯著飛揚的斜眉,讓人產生凜然而不可侵犯的神聖感。
唇,再次嚅了嚅,可是聲音卻怎麼也無法發出。中年人拿刀的手不覺一松,「 啷」一聲,刀已落地……
「 ! ! !」
刀落地的聲音,像是打破魔咒的開關。使得原本沉寂在一旁的工作人員總算都回過神來,而導演,則舞動著手中的擴音小喇叭,喊著暫停。
「陳文,你這時候應該把刀使勁地砍向對方,以顯示人物不服輸的性格,而不是直接把刀扔在地上,表示投降啊!」導演跑上前,對著中年人喊道。
「我知道,可是……」中年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瞥了眼旁邊正把玩著道具劍的白衣男人。明明所有的台詞和接下來的動作他都背熟了,可是一旦真的開始演對手戲,卻總是會不自覺地被對方牽引。
所以真的不能怪他啊!
導演看了看中年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猛地嘆了口氣,拍拍中年人的肩膀,「算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不僅僅只是他一個人而已,凡是和男人演對手戲的演員,總是避免不了被對方所壓制住,然後便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不是這些演員不好,而是那男人太強了。如此的演技,再加上如此的外表,折服人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泛舟,我看你多少也把你演戲時候的氣勢稍微收斂一下啊。」轉過身,導演對著右手邊的男人道。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光是一幕鏡頭,劇組就不知道要重拍幾遍。
畢竟,剛才那一幕,不光是陳文,恐怕劇組里的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都有忍不住臣服于前的沖動。
「導演的意思是,希望我不是百分之百地發揮演技嗎?」沒有了拍戲時候的似笑非笑,此刻的男人,只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如果用花來形容男人的話,那麼拍戲的時候是君臨天下的牡丹,而現在則是冷若冰霜的寒梅。孤傲、冰冷,讓人難以靠近。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可憐可嘆,他一個頗有名氣的導演,還得看一個演員的臉色。光是劇組能夠請到他來演這部戲,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包何況,對方的演技也確實一流,唯一不一流的是,與他配合的演員,總是在戲里受他影響太深。
「我看,不如先休息一下吧,太陽太大,站著也累。」一旁的副導演插口道,同時也算是打了個圓場。
「好、好!休息休息!」導演連連點頭,轉頭大聲對著眾人宣布道,「全組休息二十分鐘。」順便他也該好好和陳文討論討論,究竟怎麼樣才可以按照正常的劇本來演。
抬起腳步,導演一手拉著副導演,一手拉著中年人演員往著不遠處的遮陽傘下走去。
這廂,三個人去討論等會重拍該怎麼演,而那廂,經紀人白日高走到衛泛舟的身旁,遞上了一杯冰涼的礦泉水,「先喝點水吧,等會剛才的幾個鏡頭應該還要重拍。」
衛泛舟無異議地接過水杯,把手中的道具劍給了一旁的助理小妹,「日高。」輕啜了一口冰水,他微眯眼眸,抬頭望著天上高高懸掛著的烈日,「演戲好像並不是一件太快樂的事呢。」
「是嗎?」白日高望著眼前人那幾盡無瑕的側面,「可能因為這是工作的緣故吧。」
「工作……」揚起的頭微微垂下,衛泛舟像在思索似的盯著自己手中未喝完的水杯,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也對,這只是工作而已,只是無聊時候打發時間的工作……」手一揚,冰水浸入了黃沙地中。
不快樂,是因為孤獨、因為封印住的冰層太厚,而敲開冰層的人——則還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