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以前在家里,也常常擺弄這些呢。」她毫不在意地道。
「既然如此……那……那小人就和唐小姐先講一些每種花草的習性。」阿德恭敬道。養花種草,這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這個自然。」唐顏雨同意道,「對了,等一會兒可以再給我幾片菜芙蓉的花瓣嗎?」丫鬟讓她先低頭,那麼她唯一想到可以討好他的,也就是再送些花瓣給他了。
只希望歐陽帝絕可以體會她的苦心,別再老板著一張臉對著他。
天天如置冰窖的感覺,可不是好受的。
「唐小姐還要嗎?」阿德問道。
「是啊。」唐顏雨說著,彎下腰細看著在角落里的那幾株菜芙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先教教我應該如何栽種菜芙蓉。」在所有的花草中,她最先選擇的是這個。
「當然可以了,不過……唐小姐,我怕……」阿德驚恐地看著唐顏雨那幾乎沾上泥土的衣袖道。
「哎,阿德,我發現你簡直比茵茵還要?嗦啊。」兩個人簡直有得一拼。
「茵茵?」
「是我在唐府里的貼身丫鬟。」她說著說著,不由得賊賊一笑,「或者,我可以給你們……」說了幾個字,卻又不說下去,讓對方去猜想。
「唐……唐小姐!」阿德薄薄的臉皮猛然漲得通紅。
天!他好老實!唐顏雨詫異著,隨即「撲哧」一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男子如此快速地就臉紅了。
「唐小姐!」阿德哭笑不得。
「哈哈哈。」她嬌笑著,也許她回唐府的時候,可以讓茵茵來這里看看阿德……
……
遠處。
頎長的身影站在回廊里,望著花圃中的一切。燦爛如花般的笑顏他看到了,但是……為什麼這笑不是對著他呢?
手指一用力,回廊的木柱上劃過一道深深的指痕。
她難道寧可對著一個下人笑,也不願意對著他笑嗎?而他,只能在一邊遠遠地「欣賞」而已嗎?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滿足呢!
「哇!」一聲大驚小敝的叫聲自歐陽帝絕的身後傳來。鐘容容連走帶跳地奔到他的身旁,「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他冷冷地道,轉過身子,準備要離開這里。
「咦,那不是雨兒嗎,她在和那個僕人聊什麼啊?聊得那麼開心。」老虎嘴上拔毛的,顯然還大有人在。
腳步一頓,歐陽帝絕停住了身子,「鐘容容,不要逼我對你動手。」
「你生氣了?」脖子一縮,她當然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她猜得果然沒錯,歐陽這家伙和雨兒之間一定有了點什麼,不然他絕對不會擺出這樣的臉色。
「你說呢?」他睨著她,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天,又是這種讓人心里發毛的笑!鐘容容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好,好,我什麼都不說。不過……我真的很想再說一句啊。」有話憋在心里,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則。
他懶懶地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子朝前走去。
第7章(2)
吐了吐舌頭,鐘容容對著歐陽帝絕的背影問道︰「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很像,真的很像,活似看見紅杏出牆的妻子般。
嫉妒?黑色的眸子倏然一斂,而腳步不曾停下。
也許,他——真的是嫉妒,嫉妒著那個可以輕易讓她展露笑顏的男人。
寂靜的軒雨閣,驟然響起著幽幽琴音。
白色的身影坐在案前,修長十指不斷地撥動著一根根銀白色的弦。
琴有七弦,應聲十二律。
歐陽帝絕閉上眼眸,手中的琴越撫越急。
為什麼,為什麼胸口會那麼難受呢?難受得仿佛要窒息一般。
唐顏雨,唐顏雨……一個普通的名字,竟然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為什麼她要對別人展露笑顏呢?難道在他的面前,她無法笑嗎?
爹死了,娘死了,歐陽家的劇變,讓他看透了人世間的百態。本以為這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但是卻偏偏讓他遇見了她。
遇見了,愛上了,卻才發覺原來感情不是能夠控制自如的東西,原來有了牽掛是如此地折磨人。
琴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
亢!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音律,一根琴弦驟然崩斷。
歐陽帝絕緩緩地睜開眸子,看著自己的雙手。
紅色的血,順著右手的中指,一滴一滴滴落在了琴身上。
「唐……顏雨……」口中喃喃而出的,竟然還是這三個字。
捧著剛采摘下來的菜芙蓉的花瓣,唐顏雨朝著軒雨閣走去。
現在這會兒,歐陽帝絕應該正在那里休息吧,畢竟已經撫了一個上午的琴,怎麼都應該有些累了。她暗自想著,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真是奇怪,想到自己對他會有所用處,竟然會讓她覺得高興。唉,她明明剛才還惱他一直和她斗氣的事呢。
可見女人心,海底針,連她自個都模不準自己的心思。
相處的時間越長,便似乎越能夠一點點地懂他。
盡避他陰晴不定,盡避他臉上經常面無表情,但是她卻覺得那該是他的面具,是他為了保護自己的面具。
七歲便要獨自一個人活下去,即使是再軟弱的孩子都會強迫自己變得堅強。比起他來,那她真是要幸福得多了。
自小便在爹娘的呵護中長大,從來不曾受過什麼苦。
蓮步踏進了軒雨閣,唐顏雨奇怪地看著一片寂靜的軒雨閣。好奇怪,現在才未時,這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沒有僕人出現,可以理解為歐陽帝絕喜歡清淨,但是連越眠莫沙也不見人影,這就有些奇怪了。
輕輕地推開了虛掩著的閣門,她看到了那呆坐在椅上的人。
長長的黑發垂落在肩膀處,幾撮發絲輕貼在頰邊,略帶蒼白的面龐此刻正微微地低垂著,漂亮的眸子,沉沉地盯著那雙瓷玉般的手。
他……究竟坐了多久了?唐顏雨不由得喊出了聲︰「歐陽帝絕!」在空無一人的室內,他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
像是听到了她的叫聲般,歐陽帝絕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推門而入的人,平靜的嘴角,驀地揚起了一絲笑意,「你來了啊。」「你……你怎麼了?」唐顏雨問道。他的笑意,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似真亦似假,笑得有些虛幻。
「沒什麼。」他說著,站起了身子。
滴答,滴答。
順著聲音,她看到了那流血的手指以及沾上了血滴斷了琴弦的雪玉琴,「你流血了!」她驚叫道。趕緊把手中所捧著的菜芙蓉花瓣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他剛才是在彈琴嗎?所以她來軒雨閣的時候,才會沒有看見別人。
可是琴弦……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彈斷了琴弦。
「我知道。」他淡淡地道,雙手垂落在身側,視線還是盯著她的臉。
「那不如先包扎一下比較好。」她說著,走上前,掏出手絹,想為他包扎傷口。
「不必了。」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可是你的手……」
「為什麼去了花圃?」歐陽帝絕盯著她問道。才一听完曲子,她便飛奔跑去花圃。若是他沒有跟去的話,恐怕永遠也不會看到那一幕了。
可是他現在卻寧可自己沒有看到,如此他便不會有這種酸澀的感覺了。
「你看到了?」唐顏雨詫異道。
「是啊,看到了。」嘴角再次勾起弧度,他笑得有些虛無飄渺。
她看著他的笑容,她——竟然覺得有絲悲傷的感覺,「我去花圃是想再去摘些菜芙蓉的花瓣,因為上次我給你的花瓣似乎已經快用完了。」她解釋道。
「只是這樣?」低低的聲音,輕柔卻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