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的簡單。
嘴角一笑,緩緩地,他的眼瞥向了一旁的紅木盒。那里面是宮殿里一直供奉著的晶玉鎖鏈。
整整保存了兩百年,從第一代女皇亞紗明手中傳下來。
而至于這一次,為什麼上這條鏈子,只因為皇室之中一條帶帶相傳的秘密口諭。
「劍神現,奉晶玉。」
一片沙塵,少女的劍不停地揮動著,揮動到幾乎無法把整個胳膊抬起。
究竟殺了多少魔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周圍是一片吶喊聲,血在狂濺著,濺到讓她麻木的地步。
殺魔人,和殺人類又有什麼區別呢?倒下去的都是一個個的身影,而涌出的,都是鮮紅的血。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場戰爭呢?人類究竟要被逼到什麼樣的地步呢?僅僅只是因為一個神的無聊之舉,整個亞克沙斯大地的人類就要面臨滅絕的危機嗎?
殺,殺,殺,殺紅了眼,殺到沒有感覺,然後在沙塵之中,她看到了一團紫色的身影,以著紫氣包裹住身子,朱紅色的長劍,一揮便能夠掃去一片人。
他……他是……
少女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紅唇微微地張開,卻無法說出半個字。
紫色的身影,那是神的降臨呵。整個戰場,他所向無敵,朱紅色的長劍,沾滿著紅艷艷的血,銀色的長發,在馬的奔馳之中舞動著。
戰場之中,魔人們在歡呼著神的名字,而人類,則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這是她的子民,這是她的軍隊,但是如今,卻潰不成軍。
而她,一國公主,竟然連自己的人民和國土都保護不了嗎?
死命咬著唇,少女策馬狂奔,朝著戰場之中那團紫色的身影奔去。
勁風在吹,馬兒在嘶!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清楚那張她所熟悉的雋秀臉龐了!
朱紅色的長劍一掃而來,然後定格在了少女的頭頂心上。
「你希望死在我的劍下嗎?」唇輕啟,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少年看著少女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站在逆軍的陣營中?!」無法相信,或者她此刻寧可自己瞎了,可以看不見眼前的這一幕。
「逆軍?」少年哈哈大笑,「你稱神所率領的軍隊為逆軍嗎?你可知道,光是這兩個字,已經污蔑了神。」
「那是因為神要對人類趕盡殺絕!」少女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面前之人,「你究竟是誰?告訴我你是誰啊!」心從來沒有這般無措過,因為她無法想象他是她的敵人。
「我?」少年撥開了額前的銀發,「我是朔琊,也是劍神。」
第6章(1)
「啊!」一聲驚呼,癸錚猛然睜開雙眸。
身子,出了一身的冷汗,而手,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映入眼簾的不是那滾滾的黃沙,也不是那揮舞的巨劍,而是灰白色的牆壁,還有那粉色的床簾子。
「你醒了嗎?」輕柔的語音,響起在了癸錚的耳邊。
「你是……」直起身子,癸錚側頭望著站在床邊的女子。一身藍色紗裙,襯著白皙的肌膚,愈加顯得嬌媚。若是她沒有記錯,眼前的這個女子,該是在她昏迷之前,前來救朔琊的兩個人之中的一個。
「我叫水媚,你直接喚我的名字就可。」水媚說著,從一旁的桌上端了杯水道,「渴了吧,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
她昏迷了那麼久了嗎?癸錚抬起右手,想要接過杯子,卻發現自己的右手上纏了厚厚的一層紗布,于是換成了左手,「是你幫我包扎的?」喝下一口水,她問道。
「是啊,你的右手傷得很厲害,若是再遲上片刻的話,你的手恐怕就廢了。」水媚答道。很難想象,一個人類居然敢把自己的手貼在主君的臉上。更何況那會兒,主君還正處于孽障期。
「那朔琊……不,主子他呢?」抿了抿剛得到水滋潤的雙唇,癸錚問道。
一想到他,便不由自主地回想到了剛才的夢。朔琊……便是劍神嗎?那個曾經引起逆天之戰的神祗,殺人如麻,殘忍嗜血的神祗?
夢中,那張臉是如此的清晰,雋秀的臉龐,有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嗜血的眸子,閃過對生命的漠然。
劍神,這個在亞克沙斯流傳中的名字,會是這些日子與她相處的他嗎?
但是夢中的人,卻明白地說著,他是朔琊,也是劍神!
「你問的是主君嗎?主君在另一間房里休息著。」水媚說道,拿起手絹,拭了拭癸錚冒著冷汗的額頭,「你剛才做噩夢了嗎?」
「噩夢?我……不知道。」癸錚擺了擺手,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個夢。她……怎麼會去做這些個明明該是兩百年前的事情的夢。
「那——你怎麼會和主君在一起?」水媚打量著癸錚道。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主君該是最討厭人類的,因為人類在主君的眼里,幾乎是貪婪,膽小,愚昧的化身。
「因為……因為我不小心拔出了插在他身上的劍,解開了封印,所以他才會讓我和他一起回無波宮。」癸錚舌忝了舌忝唇道。怪不得她曾經覺得無波宮這名字熟悉。在那些老人家的口中,無波宮不正是劍神所居住的宮殿嗎?
水媚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明明是人類的女子,「你說你解開了主君的封印?」怎麼可能?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啊。
「是、是的。」腦袋小小地點了一下。
「你真是人類?」她懷疑。水艷一定是明白這其中的古怪,所以之前才會有如此反常的舉動。水艷,想要隱瞞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是……人類。」在水媚震驚的目光中,癸錚再小小地點了一下頭。她是人類,在他們看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那麼你……」水媚喃喃著,卻沒有再說下去。直覺地,她心里涌上一股她所不明白的不安感。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靜悄悄的。水媚沒有出聲,而癸錚只是小口小口輕啜著杯中的清水。
良久,癸錚放下了舉著水杯的左手,琥珀色的眸子瞥了眼那纏著層層紗布的右手。
「主子他……是朔琊,也是劍神嗎?」既然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手下,那麼自然該知道他是誰。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她已經快分不清楚了。
水媚輕輕頷首,回答了一個字︰「是。」
現在,她最想弄清楚的是,這個人類女人與主君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系。
黑暗籠罩著房間,只有從窗子中透過的光線,才使得男子的臉隱隱而現。
「水艷。」右手手背輕輕撐著下頜,朔琊冷冷地瞥了眼一直跪在地上的手下。艷美的容貌,妖嬈的身段,還有那如雪似霜的肌膚,她——一如兩百年前那般,時光仿佛沒有在她的身上烙下印子,他的沉睡,也仿佛不是兩百年,而只是短短的兩百天。
「為什麼要跪著?」抬起手指,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那如雲般的烏絲。
「水艷以為主君該知道。」沒有抬頭,水艷淡淡地道。
「知道?我又該知道什麼呢?」朔琊的口中溢出一聲輕輕的笑聲,像是在嘲弄著什麼。
水艷沒有答話,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眸。
修長的十指,自她的青絲游移到了她的下頜,輕柔的動作,卻透露著危險的信息,「我該知道什麼?是為什麼在我被封印的兩百年間,竟然會多加了一道冰的封印嗎?抑或是為什麼我會對癸錚的靈魂沒有記憶嗎?」手指一收,他捏緊了她的下巴問道。
他所記得的封印,只有劍的封印,而無冰的封印。既然癸錚說他的身子是被封在了冰里,那麼可想而知,必然是有人下了冰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