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百花紛飛的情景,美得讓人醉心。
少年背著身子坐在綠陰的草地上,而少女則拿著梳子,輕輕地梳理著對方那一頭長長的銀發。
「你的頭發好美。」少女輕輕地贊嘆著,梳發的動作甚是輕柔。
「會嗎?」少年低低一笑,像是反問。
「我從來不說超過額度的贊美。」少女揚眉道,「你的發,你的人,就像這片景致一般,美麗卻不真實。」
「怎麼說?」
少女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站起身子,環望著四周那百花盛開的少見美景,「這片景致太美麗了,美麗得不像是現在這個戰亂連連的亞克沙斯所該擁有的景致,而你——」
少女回轉過頭,認真地望著少年,「我們遇見過好幾次,但是你的身上,從來沒有沾上過任何的血跡——即使你手中拿著一把長劍。」
少年亦站起身子,右手輕輕地撐著下頜,「那是因為我討厭在自己的身上聞到血的腥臭味。」他淡笑著答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殺人?」
「殺人嗎?」少年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喜歡或者不喜歡,對我而言,殺人只有無聊與不無聊的區別而已。」
「你……」對方的答案,使得少女怔然了。
「怎麼?開始覺得我可怕了嗎?」一聲嗤笑,少年的手指勾起了少女的下頜。
「不。」少女否認道,「我依然覺得你美麗,只是,你美麗得似乎太空洞了,因為你並沒有你所想要保護的東西,不是嗎?」
保護……像是在思索著少女的話,少年俯子,盯著少女的雙眸,長長的銀發掠過了少女的唇,少女的鼻。
「那麼你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嗎?」他問。
「我?」少女深吸一口氣,「我的國家需要我來保護。」她是公主,自然有著公主所該盡的義務。
少年輕喃著︰「既然如此,那麼,你來成為我想要保護的人可好?」像是問句,卻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唇,落在了少女那雪白的頸子上,少年的聲音不斷地環繞在少女的耳間。
第5章(1)
又做夢了,又做了奇怪的夢了!
苞在朔琊的身後,癸錚不住地打量著對方。真的是越看越像,他的身影,他說話的聲音,還有那頭銀色的長發,真的好像她夢中所夢見的男人。
但是……沒道理啊,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去夢見他呢?她不是害怕他都來不及嗎?
出了森林,便來到了一個大鎮。
「兩位客人是要住店呢,還是要吃飯?」步入了一家有些老舊的旅店,掌櫃的堆著一臉的笑容上前問道。
眼前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主僕,而這男人一身的紫色華服,看上去更是貴氣逼人。這個鎮子,本就是南來北往的必經之地,多得是商人出入,不過像眼前這般漂亮且貴氣的男子,他倒還是第一次看見。
「當然是吃飯了。」站在一旁的癸錚捂著早已餓扁的肚子嚷道。然後在嚷完之後才發現自己逾越了僕人的本分。隨即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朔琊,面帶乞求地道︰「主子,我們不如……呃,先吃飯吧。」
在森林里面,真是沒一頓吃得暢快的,既然現在好不容易出了森林,怎麼都該好好地填飽肚子。
朔琊低頭懶懶地瞄了癸錚一眼,「你那麼想吃飯嗎?」
「我只是好餓。」她說著,舌忝了舌忝有些干澀的嘴唇。盡避她不是千金小姐,也吃過不少苦,但是風餐露宿卻還是頭一遭。
「那好吧。」他點頭應允,對著一旁的掌櫃道,「隨便上一些菜吧。」這種地方,很難會有什麼精致美食。
「是,公子。」掌櫃喜滋滋地點了點頭,對著站在大堂內的小二吩咐道︰「快點,去廚房讓廚子準備店里最好的招牌菜。」吩咐完畢,掌櫃又把頭轉向朔琊,「這位公子,吃完了之後,可要在本店住宿?」看對方的樣子,應該會出手不凡。好不容易來了個大主顧,自然該要好生招待著。
「嗯。」朔琊頷首。
「那我馬上讓人準備兩個房間。」掌櫃急忙道,才打算轉身叫人,卻被一道清雅的聲音喊住。
「不,不是兩個房間,而是一個房間。」朔琊擺了擺手道。
嗄?站在一旁的癸錚霎時愣住,「只準備一個房間?!」
不是吧!
夜幕漸濃,月已當空。
「主子,其實你可以另外給我開一個房間的。」舌忝了舌忝唇,癸錚對著正坐在椅子上拿著白絹擦拭著手中長劍的朔琊道。反正他法術那麼厲害,要變出一堆銀幣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你很想和我分開住?」劍眉一挑,他抬眼看著她。
「怎麼會呢?」癸錚勉強地擠著笑容,「我只是怕和主子一個房間,會吵著主子的休息。」才怪!除了父親之外,她根本就沒和別的男性在同一個房間中待一宿的經驗。雖然她只是服侍人的小爆女。但好歹也是清白之身。在森林中,那是沒辦法,如今既然來到了城鎮中,自然還是顧及些好。
只不過——她的主子似乎完全不是這麼想。
「我不介意。」朔琊淡淡地道,隨即又低下頭,擦拭著手中的劍。森冷的劍光,映襯著閃爍的燭光,投射在有些昏暗的房間中。
「是。」癸錚癟癟嘴應道。誰讓他是她主子呢,她自然只有听話的分。坐在椅子上,她隔著一張方桌,打量著有些簡陋的客房。
在這個大鎮里,這家旅店已經算是很好的了。但是比起皇宮的繁華,這里真的是太簡陋了。三面牆壁,一面窗,一張竹席床,一張方桌,幾張老舊的椅子,甚至連一些基本的家具都沒有。
民間與皇宮之間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不知道將來宮真殿下成為皇帝後,人民的生活能否得到改善。
燭光之中,她的眼不自覺地望著坐在方桌另一端的他。
長長的銀發披散在身後,金色的眸子此刻看上去,比平時更加沉暗。秀挺的鼻梁和玫瑰色的唇是如此吸引著人的目光。紫水晶的頭飾耳飾,更加映襯著他這張雋秀至極的臉龐。
偶爾,他的眼眸輕輕眨動的時候,那濃密墨黑的睫毛便會如扇子一般地隨之眨動。他是美麗的,不是如大皇子宮真那種溫柔的美,而是另一種美,屬于清新的美。
如果他不是魔人,如果他如正常人一般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如果她不曾見過一片魔人倒在他的周圍,而獨獨他全身是血地站著……那麼也許她便不會對他有這種害怕的感覺了。
害怕——因為他眼中時而閃過的那種漠然。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驀地,他那清亮縴細的聲音輕輕地傳入她的耳中,打斷了她的沉思。
「沒……沒什麼。」癸錚尷尬地回神,收回目光急急道。
「真的沒有什麼?」收起了白絹,朔琊把長劍放回到了劍鞘之中。
「是……是因為主子你的頭發有些亂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給主子梳理一下頭發。」垂著頭,她抿了抿唇,掰著理由。
「頭發亂了啊。」朔琊垂眼,瞥了眼垂落至胸前的銀色發絲,「梳子有帶嗎?」
「有,有。」她點頭連連,在穆德爾國內,梳子是女兒家隨身攜帶的東西。她被他從皇宮中帶出來,梳子自然也一起出來了。
「那好。」他點點頭,撩起了發絲,盡數置于背後。
他的意思是——讓她來梳?癸錚咽了下口水,懷疑自己是否理解錯誤。
「還不快點!」他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
「是,是。」她趕緊走到他身後,從懷中掏出了梳子,輕輕地梳理起那一頭燦爛的銀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