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新進的工讀生小梅忍不住噴笑。
「梁京京!」河東獅吼,只是不太具有威脅力。「阿俊……你看京京啦……」
阿俊愛憐地捏捏妻子氣鼓鼓的紅臉頰,表情淨是溫柔的笑意。
「京京,不要再欺負純蕙了,否則這個月的績優獎金會縮水!」大師開口果然不同凡響,馬上扼住梁京京愛錢的弱點。
「是是是,小的馬上向老板娘陪不是。」梁京京反應奇快地拱手作揖,「純蕙老板娘您大人有大量,請不要紆尊降貴與我等賤民一般見識,京京小女子在此對您說千聲萬聲對不住,盼望您老寬宏大量,在大老爺面前替小女子美言幾句,好心留給京京一條生路!」
唱戲般的詞兒說完,阿俊苞郭純蕙皆是啼笑皆非,而小梅簡直要笑彎了腰。
「夠了吧,臭京京,說到扣錢簡直是要了你的命!」
「當然,我這貧賤不起眼的小小咖啡店小姐,憑的就是這份微薄稀少的薪水度日,無奈老板殘忍凶狠,三番兩次以減薪脅迫,這不是要我梁京京的命嘛!」
她皮皮的倚著吧台,一番話說下來不但數落了阿俊,還間接暗示薪水的可增加性很高。
「你這丫頭真不知足!」阿俊寵溺地敲敲她的頭,儼然像她的兄長。
「唉,沒辦法,我窮嘛!」她攤開掌,一副情勢所逼的模樣。
「你呀,硬骨頭!」郭純蕙白她一眼,「誰教你不先拿我們的錢,偏偏要每個月這樣給你伯父剝削。」責怪的語氣中有大部分是心疼好友。
梁京京的母親在她讀大學時過世,由于她是家中的獨生女,梁父全力支持她出國深造。只可惜她出國才一年,梁父也因病去世,梁京京只好輟學回來台灣處理後事。
由于梁父尚未與兄長分家產,而梁京京家又建在祖產田地上,所以她與大伯有了財務的糾紛。梁京京的大伯千方百計想要拆掉房子、變賣祖產,舉家遷移國外,但梁京京念著房子是父母留給她唯一的財產和回憶,因此怎麼都不肯順從大伯的提議。
自此梁京京與她大伯結下了梁子,她大伯記恨梁京京不肯配合,壞了他的移民計劃,便以女兒家不宜爭產的爛理由,硬是要梁京京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買下原就屬于她的房子。
梁京京礙于晚輩的身分,大伯又是父親尊敬的兄長,因而默默的咬牙忍下種種不合理的要求。事實上,她若訴諸法律,絕對能奪回屬于她的房子,更能平分大伯獨佔的其他祖產。
「是呀,我笨!」梁京京淡淡的自嘲,眼里有刻意遮掩的無奈。她難過的從不是錢,而是親情的淡薄。為了大伯的無情固執,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阿俊拍拍郭純蕙的肩膀,暗示她不要再觸踫京京不愉快的心結。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還在這里?」郭純蕙話里有刻意的輕快,「你不用回家照顧你的寶貝小桐嗎?」
「不用。」淡起小桐,梁京京隨即眉開眼笑。「他今天不在家。」
「喔?為什麼?」
「他外公來看他,所以我領薪放假。」除了每年寒暑假,小桐必須到日本度假,接受變相的未來黑道領袖訓練,每學期中,他外公也會特地挑個星期來台灣看他,算是檢視他的學業和學習進展。
「也就是說……你下班很空!」郭純蕙突然賊兮兮的笑著。
「沒錯!」
「所以……」兩個女人互覷彼此,露出會心一笑。
「我們去逛街!」她要再買件淺綠的POLO襯衫給小桐,沒辦法,那小表穿起來真是超帥的!
「耶!」郭純蕙爆出歡呼,她實在悶怕了。
「不行。」淡淡的嚇阻隨即嚇走她僅有的期盼。「你是孕婦,不宜亂跑,和人群擠來擠去,萬一跌倒怎麼辦?」
「不會的,我很小心——」
「不行。」阿俊平時很溫和,但事關寶貝老婆的安危,他說什麼都不讓步。
「阿俊……」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她悶了快三個月了,她快窒息了!「京京……」郭純蕙希望微薄的求起好友,但願事情能有轉機……
「唉,我愛莫能助呀!」梁京京攤開雙手,滿臉的無奈。轉過身,她馬上換了個嘴臉,「老板,我是不是很乖、很配合?」她賊兮兮的笑著,裝出貪婪的模樣搓搓手,「那……嘿嘿,績優獎金是不是該多給點?」
「梁京京!」郭純蕙氣黑了一張俏臉,這梁京京果然沒人性!「你……」
「哈哈……」梁京京壞心的大笑。
「好啦,別鬧了。」阿俊敲敲梁京京的頭,心疼老婆氣得說不出話。
「是是是,有人舍不得了。」梁京京皮皮的眨眨眼,她捏捏郭純蕙隻果般紅潤的臉蛋,「你乖乖陪老公,我出門辛苦給人擠啦!」
冰純蕙依舊氣悶,睨了收拾東西的好友,又忍不住好奇,「你的護花使者今天怎麼沒來?」
「呿,護花使者!」梁京京對這詞萬般不屑,「楚天雲今天加班,所以我自個回去。」她背起背包,帥氣的揮揮手,「走,拜!」
第五章
「是她嗎?」
「沒錯。」
暗夜里,陰沉窄小的巷道傳來窸窣的交談聲。白日余留的繁榮奢華轉為夜間的腐敗穢氣,夜幕中萬惡騷動。
「看起來不像,他的女友應該更辣點。」
「就是她沒錯。那男人幾乎每天護送她上下班,我不會看錯的。」
「好,就等她走近。」
黑暗中,四道貪婪鬼祟的視線緊緊跟著前方逐漸走近的人影。
梁京京踏上紅磚道,球鞋穩定的聲音揚起,她看了眼手表,九點半,嗯,楚天雲說他今晚會加班到十點。
她靈機一動,陡地,腳步一旋,朝反方向走去,悄悄彎起嘴角,並未發現身後逼近的危機。
「該死!」她突如其來的改變路線引來猥瑣人影的咒罵。
「追上去。」
突然,寒風吹來,梁京京雞皮疙瘩豎起,不自覺扯緊手中的包包,心中泛起淡淡的不安。
「噠、噠、噠……」是她球鞋撞擊地面的聲音。
「喀、喀、喀……」
梁京京頸上的寒毛一豎,恐懼迅速蔓延她整個胸口。
她不敢回頭望,也不浪費時間猜測,暗夜里,台北鬧區外的陰暗窄巷中,任何事情似乎都可能發生。
她越走越快,身後的喀噠聲也越來越快,依凌亂的腳步聲判斷,她猜測人數超過一人。
終于,她放足狂奔,只想逃離這陰暗的角落,再度回到光亮的保護之中。
「死丫頭,快把她追回來!」
三人在暗巷中追逐,梁京京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她用力咬住唇,她沒時間哭也不容許自己哭,哭泣是示弱的表現。
「賤丫頭,你再跑呀!」一股粗暴的力道猛然將梁京京推撞在牆上。
「啊!」她吃痛喊出,粗槌凸出的磚塊撞得她五髒六腑幾欲翻出。
兩位男子分據梁京京左右,提防著她逃跑。
「我警告你最好閉嘴,這小巷子連鬼都不會來,你要是搞得大爺我不爽,小心連命都沒了。」
梁京京捂著嘴,即使害怕得魂不附體之時,她的傲氣也不容許自己哭泣求饒。
昏暗的街燈下,她看不清來人的面目,只知他們扭曲猙獰的模糊臉孔,還有猥褻細小眼楮中的不懷好意。
「等……等一下,你們要強暴我嗎?」她氣息不穩的問。
男子們沒料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兩人皆是一愣。
「是又如何?」
「我……我自己月兌衣服,還有……一次一個,另一個到巷口把風……」她聲音破碎顫抖,卻撐著說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