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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鳳 第3頁

作者︰梁心

「要命!」他月兌口驚呼。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不是為了救回一具尸體啊!他趕忙將她扶起。傷重的她可不經摔呢。「傲梅姑娘,你沒事吧?來,小心點,你——嘶……」

他傻愣了,雙手舉在胸前,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替她換藥的時候,他已經做好被賞巴掌的覺悟,傷口遍及肩、背、大腿的她,不將衣服褪了如何清潔上藥?然而他太小覷她的能耐了,此刻抵在他脖子上的短刀才是她最好的回禮。

瞧她手腕細如幼竹,秀氣標致的五官,臉兒還沒他巴掌大,體態優美,充滿野性的棕眸寫滿靈靈生氣,淡漠的神色使得她看起來像尊完美的陶俑女圭女圭。過腰長發舒適地枕在鎖骨上,隨著胸線描出完美半圓,更增添女性特有的嫵媚,離塵的美感讓鳳歧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偏偏她手里拿的不是撲蝶的圓扇,而是銳利的短刀,再美,他也無心欣賞。

「傲梅姑娘,你盡避放心,我不會對你不利的,不然在你昏睡的時候,我早就動手了。」他見她眉心漸鎖,還以為喚錯名字了,趕忙解釋道︰「呃……我見你的佩劍上刻著『傲梅』二字,才這樣喚你的,喚差了,你可別見怪。」

追殺她的男子喚她「寒傲梅」,她的佩劍上也刻著「傲梅」,他才大膽假設這是她的名字沒錯。

傲梅秀眉微微擰起,甩著沉重的腦袋,昏眩尚未完全退去的她,此刻還看不太清楚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雖然他再三保證不會對她不利,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依舊不敢放,力道反而重了三分。

看來她離市集不遠,吵雜的吆喝聲不絕于耳,如此喧嚷的環境,她竟睡得意外深沉,倘若眼前的他欲對她不利,她還有命在嗎?

不行!她得趕快離開這里,免得教青玉門人發現,成了待捉的甕中之鱉。

她深吸一口氣,奮力地想站起身。

「噯,你慢點,小心傷口裂開——嘶——」他見她額上冷汗涔涔,想必是隱忍著極大的劇痛,好心地想扶她起身,竟教她無情的短刃劃傷虎口。

此刻情形固然危險緊急,甚至直接關乎他的性命,但是眼前這幕如曇花乍現的美景來得實在令人措手不及,深深地震懾著他的心魂,教他無暇移開目光,頓時忘了虎口傳來的刺痛是拜她所賜。

他熾熱的眼神令她不禁起疑,低首一看,原先蔽體的白衣已成碎布,松垮地掛在腰際,連兜兒也搖搖欲墜,白白便宜眼前這名陌生的男子。

她淡淡一哂,並無太大反應,彷佛衣不蔽體的姑娘不是她。該哭的、該鬧的,沒有一項意料中的情緒出現,神情淡漠得令他吃驚,倒是她手中的短刀,又重新架回他的脖子。

好方法,直接殺了他或是挖出他的眼珠的確比較實在。

「傲梅姑娘,你冷靜一點,我承認該看的沒少看,不該看的多少瞄了幾眼,不過大家都是明理人,呵呵,有話好說,動刀動槍的,場面就難看了,你說是吧?」

走踏江湖多年,他可是第一次陪笑,自知理虧的他笑到嘴角都快僵了,偏偏一時好心救回的女子壓根兒不領情,那對野性如豹兒的棕眸,看久了真的會毛呢。

鳳歧努力釋出最大善意,緩緩地、慢慢地、不動聲色地將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移開。他救回的姑娘武功雖有火候,但不算頂尖,卻全身披滿荊棘,早知道就把這刀扔遠一點,或是貼身收著,別急著為她換藥而隨意丟上桌了事。

短刀才讓他移開半寸,又重新架回他的脖子,這回,換他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痕,血珠汩汩地冒了出來。

「你是誰?」傲梅警戒地望著她,不敢松懈半分。

這男子搖頭晃腦地沒個正經,活像個唱大戲的丑角,若不是親眼見過他敏捷的身手,須臾間點了七、八名大漢的穴道,她還當他只是個游手好閑、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

「我的佩劍呢?快交出來!」她抿緊唇線,眉間攏起山巒。

「呃?」她好奇他的身分,這點可以理解,他也很想自我介紹,可問題是脖子上架著一柄短刀,誰有心情回答?「唔,那個……可以麻煩你把刀子移開一點點嗎?大概退個兩步左右,我會很感謝你。」

至于佩劍,在她傷好,兩人分道揚鑣之前,他絕對不會拿出來。

傲梅蛾眉一凜,不過問他何許人也,他態度支支吾吾又答非所問,可見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徒。

她撫上肩部裹傷的布條,不禁懷疑里面用的傷藥淬了毒,難道說他是變了裝束的青玉門人,對她施予援手不過是想活捉她回去交差的權宜之計?

思及此,她眼神倏冷,開始使勁拆去肩背染血的布條,推去黑糊成球的藥草。

「傲梅姑娘,你干什麼……這樣傷口會裂的耶。」用刀子抵著他就算了,還把他辛苦敷上的傷藥刮去,太過分了吧!

也不想想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幫她包扎好的?怕她半夜發燒燒壞腦子,徹夜不眠地照料,連飯也不敢多扒兩口,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鳳歧打算制止她的蠢行,什麼都還沒模到,手背上又多了一條火辣辣的傷口。

傲梅直瞪著他,像頭負傷的母豹把命豁出去一般,又朝他揮刀。

「哇,你來真的呀——還來——」他手又伸過去一回,再度換來亮晃的刀光。

她眼神盛滿戒備,短刀護回胸前,任他耐性再好也撐不過她幾刀,屆時露出馬腳,接近她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鳳歧一聲長嘆,俊臉滿是無奈地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給點面子好不好?」

好心救人卻讓她劃了幾口子,突然覺得無法用話語溝通的姑娘家還算小事,遇到這種只用刀劍講話的才是真麻煩,要不是師尊說打斷骨頭都不能對女人動粗,何需處處受制于她?

「救命恩人?」

听到這四個字,傲梅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不再冰冷無情,但在鳳歧的眼里看來,那稱之為不屑。

「好啦好啦,算你跟我都倒霉,我倒霉救了你,你倒霉讓我救了,這樣總可以吧?」這楣,倒了八輩子啦!虧她有對晶亮的眼眸,里頭卻不是什麼柔情似水的波光,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都快把他凍死了。

可話又說了回來,若她堅忍的眸子里盈滿與其他女子相同的依賴與欽贊,也不會吸引他佇留目光,甚至親身照料。

所以,八成是他犯賤。

鳳歧無奈搖頭。她鐵定以為這些傷藥有毒,反正他現成的傷口不少,就當著她的面止血上藥,她多少能放心了吧!

他轉身拿罐傷藥,前後不到五個踏步,沒想到這樣也能出亂子。

一見他背過身去,傲梅咬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雖然不舍佩劍,畢竟那是父親在她六歲時,特地打造來讓她習武的寶劍,可為了逃離青玉門的追捕,她絕不能在同個地方待兩個時辰以上,她必須走,愈遠愈好。

拉下床上薄被裹住單薄的身軀,一方面還得分神注意他的舉動,取來他擱在圓桌上的布條束緊縴腰,這些動作不免牽動傷勢,可她吭也不吭一聲,不斷吸氣壓下欲裂的苦楚。準備離去時,她對上他垂頭喪氣、自嘆自憐的背影,竟意外勾起了惻隱之心,頓時覺得自己對他的態度有些殘忍無情。

搖搖頭,她甩去腦中可笑的想法,將短刀插進束腰的布條里。就算他真的與青玉門無關,只是路過順道救了她一命,她也不想跟他多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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