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多次他想心平氣和地與她談話,結果往往是以出乎意料的火爆收場。也因此,幾乎有好幾次使得他一見到她,無論她入睡與否,硬是在她身上磨蹭撫模,試圖激起她潛在的熱情,與他一同火熱燃燒。
為了逃避這尷尬的話題,康政倫忽地憶起朱靜容等他的事。
「你剛才說對你很重要的事該不會是生孩子的事吧?若是這件事,你該清楚你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康政倫略帶嘲諷與不悅的問。「還是那件事和我的吻比去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于是你就不自覺的把它忘了?」
他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她還沉浸在他忽冷忽熱的情緒里,待她反復思量他的話後,才想起今晚等他的目的。
瞬間,她的臉又燒得火紅了!
朱靜容羞紅著臉要自己盡量漠視他話中的調侃,逕自打起精神與他對峙。
康政倫的慵懶和朱靜容的緊張在不自覺中形成強烈對比,他主導一切,而她卻幾乎連發表意見的權利也沒有,她甚至不敢肯定當她提出潛伏在心中已久的計劃時,以他獨斷且霸道的個性是否會接受,而且兩人又才剛經歷了一場風暴,她更是不確定他會允諾。
「我想出去工作。」他吶吶地說,不確定當他听到這個消息時會有怎樣的一個反應。因為害怕,于是她拒絕抬頭與他對看,扭絞的雙手不難讓他發現她內心的緊張。
「為什麼?」他的口氣里沒有她預期的怒氣或者無所謂,而是很平靜,讓她模不著頭緒。
他在生氣嗎?她不確定。他無所謂嗎?她更是茫然不知。而她索性也不管了。
「因為我需要錢。」雖然他給了她無後顧之憂的生活環境,然而她還是需要一筆錢支付弟弟的生活費和學費。
「我現在給你的生活環境你還覺得不夠寬裕?」康政倫推開她站起來,不知為何,當他得知她也是拜金一族時,突然間他的心里竟升起一股厭惡。他以為她是與眾不同的,而今他才深深明了,原來她一開始的欲拒還迎只是一種手段,她也和一般世俗男女般見錢眼開。
遇見她的那一刻,他幾乎因為她給人一種純真的感覺而錯愕了數分鐘,她並不美,卻不難在她身上瞧見仿佛與世隔絕的清靈氣息。他一直以為自己終于覓得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石,沒想到到頭來,它終究只是一塊以假亂真的石頭罷了。
朱靜容疼痛地跌坐在地,明顯地由他憤怒的神情中看到他的鄙夷,但她又能如何?她確實需要一筆錢呀!
「你給我的生活環境我很珍惜,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出去,但我真的別無選擇。」
「要錢就直說,我可以給!」康政倫由西裝外套內襯取出一只皮夾,抽出幾張千元大鈔後就往她臉上砸去,他要清楚的讓她看見他的鄙視。
「別這樣,」他的話簡直像一道青天霹靂當頭劈下,轟得她遍體鱗傷。「錢我會自己賺,我對你說並非是想要從你那兒不勞而獲,而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他抓著她精致的下巴過大的力氣幾乎已超出她忍耐的範圍,但為了怕他不悅,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她百般順從的舉止再度惹怒了他,她堅強不屈的意志讓他因為憤恨而不自覺地加深力道,若不是不經意瞧見她痛苦難耐而泛下的汗漬和唇角的血漬,他可能會在非理智的情況下傷害了她。
氣憤之下,他恨恨地甩開手,仿佛在甩開什麼令他感到十分惡心的東西般。「從我這兒拿不是更快嗎?還是這又是你的另一個手段?」
「我沒有,我單純的只是需要錢而已。」他想要的,她盡其所能的配合他,但為何她唯一的小小要求,他卻這般扭曲她的本意?
「既然需要錢,我施舍給你的錢就不能用嗎?」
「我弟弟才剛升上國三,不但需要生活費,更要負擔許多的補習費和學費,我不出去賺錢是不行的。」情非得已之下,她毫不隱瞞地道出實情,默默希望他對她的誤會別愈來愈深。
「那些小錢我還給得起,你用不著擔心。」了解實情後,他原本悶悶沉沉的心剎那間豁然開朗,原來她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糟糕,只是她接下來的話又在瞬間讓他原已平息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燒。
「我不希望再動用你一分一毫,況且這是我家的事,我自己可——」
朱靜容的話還沒講完,硬是被他的陰沉目光打斷。瞧她說的是什麼樣的話,她家的事?這分明是想與他徹頭徹尾的撇清關系,這怎麼行?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將來還要為他生育兒女的女人,而今竟然宣稱她弟弟的事是他們朱家的事,跟他這個名義上的丈夫沒丁點關系,這樣的難看他又怎麼受得住?然而這不是最大的侮辱,最令他感到氣憤的是,他竟不喜歡她將他排除在外的態度。
「好個你家的事,那麼你告訴我,你又是我的誰?」他驀地猛力攫住她縴細的手腕,咬牙切齒、恨恨地問道。
他以為他會由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我是你的妻子,豈知她給他的回答竟是——
「我還能是你的誰?不過是你的黑市情婦,或者生兒育女的工具。」
「你——」她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試著想反駁她的話,卻在張口的當兒愣住了,他能說些什麼,這樣的情況不是他最樂意見到的,擁有一個可以為他生子且又不要名分的女人,這不正是他娶她的目的?如今為何他竟因她太過的配合,而感到忿忿不平和惆悵呢?
「我真的需要錢,所以……」康政倫突如其來非憤懣把她嚇得連說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然而她卻始終不解他的氣憤從何而來,也不認為自己曾說錯話。「你的錢我要不起,也欠下太多,再不試著償還,只怕我這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結婚證書只是為了給予日後生下的孩子一個名分,終究她還是得離開他。既然如此,她不得不趁早為日後的生活做好打算,而她根本沒打算由他那兒再取得一分一毫的金錢,愈欠愈多的債務只會讓她感到力不從心,好似怎麼也斷不了她與他之間的牽絆。
「我不準你出去拋頭露面,更不需要你還錢。要錢,我可以給;若你堅持不要拿,反正餓死,沒書念也是你弟弟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氣急敗壞下,所有難以入耳的話他竟順口說了出來,徹底打擊她對他尚存的好感。
這一次他真的豁出去了,反正他只不過是順著她的話——那是她家的事。既然她想撇清關系,那也顧不得他把話說絕,她愈不要從他這兒得到的東西,他愈要她只能百般無奈地從他這兒取得。
「何必呢?我不值得你這麼待我,我們終究還是得讓一切回歸原點,既是如此,就不要讓我愈欠愈多。」咬緊牙根,她艱澀地道。
她是這麼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嗎?他是債權人,而她則是他的債務人。
或許他是獨斷、自私了些,但若不是心底對她存有一份真心真意,又怎麼會找上她?他不懂,是他給了她太多的束縛,還是她根本就不懂得珍惜現有的一切?
康政倫有生以來從沒有氣急敗壞過,自從遇上了她,所有的一切全徹底改變。
他死命地握緊拳頭,手指關節全然泛白,卻比不上因為打擊而刷白的臉孔,他雙眸黯淡、面如死灰地盯著她。良久,他始終不發一言;稍後,他踉踉蹌蹌地前進,不待她還有反應的時間,攔身抱起她就往房里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