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拿被子蓋住他的頭,才找來衣服背對著他換。
汪雲昶在後面評價,「成愉,原來你今天打算穿粉紅色內衣啊!我比較喜歡你剛才月兌下來那件黑色的……」男人被丟來的枕頭砸中。
「你給我閉嘴啦!」範成愉終于惱羞成怒。
听到枕頭下傳來壓抑得低低的笑聲,她自己也忍不住彎起唇,沒出息地肉麻當有趣,淺淺笑了起來。
出了門,範成愉盯著十指緊扣的兩只手,再次被普通朋友四個字打敗。
平安鎮雖說不大,但是新年來廟里燒香祈福的人也絡繹不絕。汪雲昶牽著她,在人潮中從容走進廟,遇到熟人,還能坦然自若地和對方打招呼哈啦兩句,顯得彬彬有禮。
範成愉第一次過這麼熱鬧的新年,一直用新奇的眼光看著四周。
「想試試嗎?」汪雲昶看她一直盯著跪在佛前祈願叩首的人,于是問她。
她抬頭看著他,「可以嗎?」
汪雲昶撫了撫下巴,「如果你的心願里有我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範成愉瞪他一眼,他笑起來,揉了揉她的發心,「好啦,隨便你!逗你玩玩還這麼認真。」他轉身,認命地去買香來拜。
兩個人一起跪在蒲團上,範成愉閉上雙眼,誠心許願,然後虔誠地俯拜三叩首。
師父在旁誦經的聲音不絕于耳,又有香的味道撩繞鼻端,身旁人來往如織,她睜開眼,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轉頭,恰恰看到汪雲昶靜靜看著她,眸光溫柔,她霎時心醉,漾出璀燦若星辰的笑。
汪雲昶朝她伸出手,拉她起身,讓位給後面祈願的人。
「許了什麼願?」他在她耳邊輕聲間。
她眸光嬌俏流轉,「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你不必說我也知道,你的心願會實現的,放心。」汪雲昶朝她曖昧地眨眨眼,「成愉,你不覺得我們剛才一起在神明前許願的三叩首很像在舉行什麼儀式嗎?」
「什麼儀式?」她想起的是葬禮。大過年的,真不吉利不是嗎?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咦,成愉,我還沒說完,你怎麼就臉紅了?」他頗為困惑地看著她,「哎呀,你該不是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去了吧?最後一句是什麼來著?」
明明是他有心誤導她,還敢說!她干脆重重踩他一腳,阻止他繼續說。「你看那邊是不是可以求簽?」
她快速拖著他往圍了一圈人的地方走。汪雲昶在後面懶懶地說︰「成愉,你應該拖著我往人少的地方走才是,這樣方便你隨時撲倒我,盡快實現你的心願。」
「你閉嘴!你再亂說話,我就回去找東西毒啞你!」範成愉忍不住出口威脅。
他擺擺手,「過年說這種話就讓人灰心了,雖然我明白你最終的目的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撲倒我,不過如果我被你毒啞,撲倒我之後,你就會少了很多樂趣了。」
「閉嘴啦!」她快拿他沒轍了。
擠進人群里,中央是個師父坐在桌後幫人解簽。
汪雲昶指了指大殿旁,「成愉,那邊才是求簽的地方。欸……你走那麼快,真要去求啊?」
「嗯。」沒玩過嘛。她興匆匆地走過去,學別人,跪拜後搖簽桶,抽出一支簽在擲筊問神,是否是這支簽。「你要不要試試?」
「有何不可?」他挑眉,也學她的樣子求得一支簽。
領到簽詩,汪雲昶抽過她手里的,「說什麼?我看看。嗯,‘隱中顯,顯中微,個中有玄機,參得透了,直上仙梯’,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即是所問之事呈現膠著狀態,僅憑蛛絲馬跡分析,是否突破,就看能否參透玄機。」師父解簽解得更加有玄機。
範成愉默默不語。
汪雲昶瞅她一眼,遞上自己的簽,「還請師父幫我看看。」
師父接過,「簽詩寫著‘貴客相逢更可期,庭前枯木鳳來儀,好將短事求長事,休听旁人說是非’,是上上簽,今年會得貴人相助,並可得佳偶。恭喜、恭喜!」
佳偶?他笑瞬範成愉一眼,往師父身旁的功德箱里投入一些錢,道了謝後,牽著範成愉走出廟。
「成愉,我今年可得佳偶呢。」他看著她道。
「嗯,恭喜你了。」她心不在焉。
「成愉,你用這個口氣听起來就有些酸吶,」汪雲昶微笑著說︰「恭喜應該是用很誠懇的口氣講的,來,」他托起她的下巴,「學著我的語氣說,我愛你!」
「我愛你。」範成愉還在想那首簽詩,冷不防掉入大野狼的圈套,講完後才霍地反應過來,「你你你……」
汪雲昶立刻擁她入懷,雖然是拐來的一句甜言蜜語,還是听得很感動。「成愉,我听到了,我就說你為什麼說恭喜說得那麼酸嘛!」
「我我我……」她被抱得死緊,透不過氣來了。
「別動、別動,成愉,給點時間讓我消化一下我的感動。」他還是不松手。
大力推開他,她的耐性和呼吸都快被他消磨殆盡!「感動個頭啦!你這個……咦?」
她眨眨眼,看到汪雲昶忽然轉過身去,她疑惑地說︰「呀!汪雲昶,你在臉紅?」
他一把牽過她的手,不看她,有些羞惱地說︰「回家煮飯給我吃,我餓了!」
才幾點他就餓了?範成愉萬分新奇地看著他緋紅的臉色,「喂,你不像那麼害羞的人啊?」原來上次她沒有眼花,他真的臉紅!
他難得沉默,仍舊看也不看她,走得飛快。她在後面被扯得踉蹌跟上他的腳步,像是發現什麼很好笑的事,一路笑個不停。
汪雲昶听得惱怒,忽然停下腳步,轉頭邪邪的看著她。雖然臉上潮色未褪盡,不過眼中已經沒有剛才的羞憤。
又變成那個有點危險,喜歡嘴上佔她便宜的家伙了。範成愉頓時反省自己剛才不該笑得那麼過分,「呃……」眼楮四下亂瞄。
「成愉,」他大手一伸,扣住她的後腦勺,脅迫她的臉靠近他,「你剛才對我表白,為表示我的誠意,我們接個吻吧!」
「啥?」
還來不及反抗,他的唇就已經壓上她的。
範成愉直覺閉上眼。直到听見周圍傳來倒抽聲,她才記得要推開他,慌亂地睜眸,就看到他深深的目光里有著澎湃的情潮。
她愣住了。
然後,他莞爾一笑,眼中情意悉數收拾起來。「成愉,原來我們是普通朋友呢。」放開她,他從她的視線里撤離。
範成愉這才看到,汪家一票親戚圍在四周,每個人都張大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美淑啊,」嬸婆的聲音又響起,老調重彈的建議,「要不趁著過年的好日子把小四的婚禮辦了吧,人家小姐美麗、溫柔又賢淑,我看沒錯啦,我送大紅包!」
噢!她羞憤欲死,現在她的臉絕對比剛才汪雲昶的還要紅!
一整天,範成愉都窩在汪家廚房里當駝鳥。
經過那一幕,汪媽媽完全把她當自己人,十分高興地和她分享汪雲昶小時候的糗事。
她這才發現,原來人模人樣的汪雲昶也和普通小孩一樣長大--他三歲前也尿過床;五歲時被鄰居家的惡犬追得爬到樹上不敢下來;七歲時調皮打破汪爸爸最喜歡的魚缸,踩死兩條汪爸爸最寶貝的金魚,結果被汪爸爸拿著掃帚滿院子追殺;九歲時因為生病被二哥嘲笑而決定離家出走,一個小時不到就被抓回家;十歲時第一次失戀,因為隔壁的小女生說喜歡的是他三哥。
範成愉笑得差點流淚。拜托,才十歲而已,有沒有人情竇初開那麼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