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我自從上班後,只有偶爾回家才能享受到這種家常的東西,早餐更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他看了看她的便當袋,好像很努力要控制自己別流露垂誕的眼神。
範成愉假裝沒有看到,想要三言兩語帶過這個話題。「我做的只是很簡單的東西,煮了一點粥」
「皮蛋瘦肉粥?」他眼楮透出光。
範成愉繼續假裝沒看到,頭皮發麻地承認汪雲昶的鼻子很靈,「嗯,是。」
她轉頭看他,他沒有看她,只是開車時偶爾看看她的便當袋。是她多想了,汪雲昶眼里流露的那種光芒,真的不是垂誕……真的不是……
聲音越來越微弱,好吧,她承認,的確是。
「我出門前吃了一些,要不,這個就給你吧?」實在頂不住這種壓力,她只好貢獻出自己的早餐。
汪雲昶「受寵若驚」地接過一個小便當盒,連虛偽的客套都沒有。「範成愉,我可以叫你成愉嗎?」
「啊?喔?喔!嗯,可以。」什麼「啊?喔?喔!嗯」,範成愉想一頭撞死,
怎麼听起來這麼像在念「room」!她臉紅了。
「成愉,你的心腸真好。」汪雲昶將剛才她上車時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回給她,捧著便當盒,一副很感動的樣子。
範成愉努力維持著臉上快要崩潰的笑意,從汪雲昶感動的表情中,忽然看到一絲暗藏的笑意--這下她可以肯定了,這個男人在整她!
原來,年輕、英俊、單身,沒有暗戀對象,人人有機會,看起來總是很溫暖的汪經理,其實骨子里很喜歡整人。
可是她不記得自己哪里得罪過他啊,她甚至好努力地保持安全距離,沒有機會得罪他啊!
她瞥向汪雲昶。
汪雲昶將車停好,舉起便當盒朝她一笑,「成愉,謝謝你了。」
虛偏!小人!範成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早餐落入狼爪,還不得不笑著回答,「不客氣,你載我,就當我表示一下謝意好了。」
嗚嗚嗚,她的早餐。
因為腳傷,她沒辦法自己走下樓,到十點,餓得有些頭昏眼花。
「主任,你的文件。」小美丟了一堆東西到她桌上。
範成愉眼尖看到其中有個鼓鼓的文件袋,很像上次她用來偷寄三明治給汪雲昶的那個,打開,是洗得干干淨淨的便當盒,以及滿滿排了一盒,黃澄澄的蛋卷。
她咬著唇,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來。
電話響起來,「你好,總務處。」
「粥很美味,以後可不可以都算我一份?」範成愉的手藝,原來不是普通的好。
「啊?呃……」拒絕他、拒絕他!
「你平常自己去超市買菜做晚餐?」沒有等她的答案,汪雲昶又問。
她點頭,「是。」
「下班我在停車場等你,你不加班吧?」
「不加。」但是你不用在停車場等我啊!
「好吧,你的腳不方便,我載你去超市。」汪雲昶想了想,補上一句,「我可以提供免費勞力,就這樣,還有事要做,我先掛了。」
「等等,我……」
範成愉瞪著「嘟嘟嘟」的電話發呆。載她上下班,一起去超市買菜?
啊!她不要啊!
切切切,剁剁剁!
想象現在站板上躺著的不是剛才從超市里買回來的新鮮豬肉,而是汪雲昶那張看似君子實則小人的臉,範成愉下刀毫不留情。
那天他撥內線說要載她去超市買菜,同時提供免費勞力幫她把買的東西搬回家,在門口,她十分過意不去地問了句,「要不一起吃吧,我買了很多菜。」
她考慮到腳傷,所以買了一個星期分量的食材。但是,這人是不懂什麼叫客套話嗎?
「好。」汪雲昶回答得好快,迅速搬了東西進她家,還好像很熱心的幫她把東西一件件放進冰箱。
事實證明,這人真的不懂什麼叫客套!
因為那天以後,汪雲昶甚至買了便當盒,厚顏無恥地天天晚上賴在她家吃飯,連第二天早上和中午的便當都要求她準備!當然,多出一個免費的司機和人肉洗碗機,買菜的錢又都是他出的,基于這兩點,她其實沒什麼好抱怨的。
但是,她早該想到的!那天早上請他吃早餐,他也沒有任何要拒絕的意思。
她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等她往這個圈套里跳。
想到這里,範成愉下刀剁豬肉的力道更猛了。
「對了,你表姊呢?」汪雲昶原本在客廳用筆電審核今天下屬給他的企劃案,看到她一個人在廚房忙碌,那個背影看起來相當美好,所以就移動腳步到廚房門口,和她閑聊兩句。
這樣莫名其妙和他扯上關系,範成愉心里一定很不爽吧?尤其,她一副要撇清的樣子。她不必開口,光听菜刀落在站板上的聲音,他就已經可以猜到。
她的心思實在很好猜。而且,很不擅長拒絕--他很愛看她原本眯笑的臉忽然凝結的那一秒。
範成愉停了下,「她很少回來。」
什麼很少回來!他又不是瞎子,這個家里空蕩得只有她一個人的東西。他十分懷疑她是否真有個表姊住在這里。嘿,那天她的便當該不是她自己煮的吧?
他記得他們下班都好晚了,她深更半夜不睡覺的在準備使當?
「平常都是你一個人住?」
「嗯,她還是會回來的,她是空姊,回來的時間不確定,而且,她喜歡清靜,不太喜歡有不熟悉的人出現在家里。」
噢!汪雲昶撫了撫下巴。暗示得很明顯,但既然是暗示,他可以自由選擇是否接收到。
目前他的打算是有听沒有懂,不為其他,範成愉的手藝不是一般的好,至少成功捉住他的胃。
「那你一個人不是很寂寞?」這句話一出,汪雲昶滿意地听到剁肉的聲音更響了。
「還好。」如果他不在話里暗示他是好心地陪伴她的話,她的感覺一定不只還好而已。
「腳傷好了沒有?」他忽然問。
範成愉活動了下腳踝,還不是很利落,她轉頭朝他微笑道︰「好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麻煩你照顧我了。」
「舉手之勞,不客氣。」他靠在門板上,繼續選擇沒有听懂她的暗示,心里暗暗好笑,只要別太過分,這女人其實不太會當面很不留情的拒絕。
範成愉果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將剁好的豬肉放到碗里,她開始煮飯,察覺到背後有兩道視線灼灼的在燃燒她的背脊,她原本流利的做菜動作偶爾也會出現停頓。
「對了,」汪雲昶在轉身回客廳前說︰「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都在香港開會,明天一早就趕去機場,你不必等我,我回來會給你電話。」
會特別交代一聲,是上次他和晨浩去拜訪客戶,結果下班時沒能趕回銀行,他不知道成愉有沒有等他下班,反正他從客戶那里回到家時,特地去敲她的門,但她不在。
第二天,她是沒說什麼,不過他那天的福利便當被取消就是了。中午和晨浩他們三個人出去吃飯,發現自己超級不習慣外面食物的味道。
基于這個考慮,從香港回來之後,他打算……嘿嘿!
看著範成愉的背影,汪雲昶淡淡揚笑。這女人如果知道他開始動歪腦筋,大概切菜都會切到手指頭--不過,按她妹妹的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自己很期待,也看出成愉對他並不反感,他會很用心地去動這門歪腦筋的。
听到他交代行程,範成愉什麼也沒說,只淡淡的「噢」了一聲。
他怎會突然跟她說這個?夜里,她抱著棉被,一個人纏啊纏的,一如既往地睜眼到天明,只是,最近想的比較多的是身邊那個表現奇怪的男人,不再是那些傷人凌亂的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