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娟被她純真的模樣逗笑。「這還好呢!要是下雨時,氣溫還會降得更低,到時候更冷了。」
「這麼冷的天氣里還會有游客來嗎?」
「通常這時候游客會減少許多。」美娟看著她被凍紅的雙頰。「你要是覺得太冷,我們就回去好了。」
「不會,不會。剛開始只是有點不適應,現在好多了。」她繼續問道︰「你怎會來義大利的呢?為什麼會在季陶家幫佣呢?」
美娟的神情帶點感傷。「我是被大陸的人肉販子賣到義大利來的,幸好當時遇到少爺,是他救了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現在會淪落何方,變成什麼模樣。」
茹蕊詫異極了。「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是這樣的遭遇。」她急忙又問道︰「他是不是不願放你自由?」
「沒有,沒有。是我自願留在這里的,反正回到大陸去,也還是一樣會被賣到妓院去,我寧願在這里,自由多了。」她輕描淡寫地說著。
茹蕊可以體會得到她心里的苦楚,便主動握著她的手。「對不起,提起了你的傷處。」
「沒關系,我早已經沒感覺了。」
她拉起美娟的手。「來、來!我們去坐名聞全球的「貢多拉」,享受一下義大利人的浪漫情懷。」
美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種天氣怎麼會有人出來劃船呢?」
她臉紅了一片。「是嗎?我不知道,我太興奮了。那帶我去參觀「道奇皇宮」、「聖馬可廣場」,還有那電影「情定日落橋」所拍設的那座……什麼橋的。」
美娟笑容變得燦爛。「「嘆息橋」。你知道它為什麼叫「嘆息橋」嗎?」
茹蕊搖搖頭。
美娟邊走邊說。「原因是這樣的,在「道奇皇宮」的對面是座監獄,犯人在「道奇皇宮」受審之後,必須通過這座橋到對岸的監獄里去。每個犯人在經過橋上時,都會忍不住為自己的罪行而深深嘆息,因此這座橋就被稱為「嘆息橋」。」
「原來如此。」她贊嘆道。
「另外,「嘆息橋」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相傳只要是相愛的戀人,在日落時分,在橋上相擁接吻,兩人就可以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好美的傳說……」茹蕊轉頭打趣地盯著美娟。「那你有沒有跟你男朋友一起在橋上相擁接吻過呢?」
美娟立刻臉紅了一大片,差澀地低下頭去。「我們才不會那麼無聊呢!」
「騙人,你們一定有!」茹蕊笑得更開心了。
半小時後,兩人已置身在「聖馬可廣場」。茹蕊用崇拜的目光環視籠罩在濃霧之中的廣場,對這里,既陌生又熟悉,不知道在旅游節目里看過多少遍,如今親臨心中多少有些激動莫名。
「我不曉得該用何種語言來形容我心中的感動。」
美娟淡然一笑。「剛到威尼斯的人,鮮少沒有不被這城市所感動及迷惑的。像我們住在這里太久了,反而少了那股原有的感動。每天起來,只要看到天空烏雲密布,就擔心要下雨了。長年的濕氣,讓人年老之後,都逃不過風濕的噩運。」
一道冷風吹來,茹蕊連忙拉緊身上的大衣。「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搬離這城市呢?」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神中有無限的情感。「沒有辦法,我早已在這城市生了根,對它有了濃烈的情感,早已離不開這里了。」
茹蕊合上眼睫,細細體會美娟話中的情感。在異鄉的她,頗能體會這種心情,思鄉的情愁,讓她很high的心情一下down到谷底。
她強打起精神,看到廣場的回廊里有家賣咖啡的店,于是她拉著美娟的手往咖啡店里走去。
「好冷喔!我們去喝杯熱咖啡,順便你再告訴我更多有關威尼斯的傳說。」
于是她們走進咖啡店里,分別點了兩杯ESPRESSO,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茹蕊跟美娟詳細說明自己如何被蔣季陶帶到威尼斯來,及自己在香港有個論及婚嫁的要好男友史辰瑄的事情。
美娟听得目瞪口呆、驚嘆連連,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向尊敬的主人會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實在令她無法置信。
天空的烏雲越來越密集,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下,白茫茫的霧霎時被驅散了不少,大雨將整個城市覆蓋住,嘩啦嘩啦的雨聲遮住人們的話語聲。
美娟慌了起來。「糟糕,下雨了,怎麼辦?我們都沒帶雨具出門。」
茹蕊天真地說道︰「沒關系,那就等雨停了再走好了。」
美娟苦笑了起來。「雨這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了。」她眼珠子飛快地打轉。「你在這里坐一下,我到附近商站看看能不能買到雨具。」
茹蕊蹙著秀眉。「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呢?」
「不用了,我一個人快去快回。」
美娟離去後,茹蕊一個人無聊地坐在咖啡廳里,眼楮盯著窗外的雨景。突然之間,她的心髒漏跳了一拍,方才仿彿看到季陶出現在廣場里。
不可能的!一定是雨勢太大了,我眼花了。雖然她如此安慰著自己,但仍然感到一絲下安。
片刻,美娟帶了兩把傘回來。「雨鞋都賣光了,我們必須趁著雨水尚未太深時趕快回去,要不然在這種天氣里,很容易就會凍傷腳的。」
這時,茹蕊被廣場的積水嚇了一跳,才一轉眼的時間里,水已淹到腳踝處。「水淹得好快。」
美娟擔心地望了外面一眼。「是呀,我們得趕快走了。」
一離開咖啡廳,茹蕊就被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給吹得倒抽了一口氣,她頭低低的,緊緊跟在美娟後面。小小的一把傘,根本抵抗不了突如其來的大雨。
茹蕊只感到雨滴一直拍打在臉上,臉頰幾乎被凍僵了,眼前的視線被雨水遮住了,模模糊糊一片;腳被水淹沒,又紅又僵,走不快。
當她們在穿過另一道拱橋時,茹蕊早已感到全身僵硬,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打濕了。她一個不留神,整個人跌入水里。
美娟嚇得愣住了,不到半秒,她扯開喉嚨大喊著︰「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眼淚都急得掉下來了。
季陶的身影突如其來的出現,美娟又驚又喜。「少爺……」
不等她說完,季陶已褪上厚重的衣物,縱身躍進水里。
茹蕊只感到被無止盡的寒冷包圍住,身體沉又重,一直往下墜,耳朵里、眼楮里、嘴巴里……都是水……水。
在她絕望之際,忽地感到有人拉住她的身子,阻止她再往下墜落,然後有人將氧氣送入她口中。她想要睜開眼楮,海水及一個模糊的臉孔映入眼中,然後她就失去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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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蕊感到身體渾身發熱,口干舌燥,黑暗像一望無際的遼原包圍住她,突然間畫面一變,海水淹沒住她的口鼻,她痛苦地嗚咽起來,雙手胡亂地揮舞著,想要捉住些某些東西。
一個不知名的溫暖物體,將她緊緊地摟住,輕聲呢喃的細語,為她化解恐懼,冰涼的大手,為她拂去身上的高溫之苦,讓她再度安穩入睡。
整晚如此來回數次,直到她高燒漸退,安穩睡著的時間也變長了。
當茹蕊蒙蒙睜開雙眼時,頭痛得厲害,比身體還痛,喉嚨干澀,但身邊溫暖的暖爐讓她好舒服,她下意識更加貼近這溫暖的物體。
一個低沉的嗓音由她頭頂響起。「你醒了。」季陶把手壓在她的額頭上測量溫度,又量量自己額頭。「好像已經退燒了。你要不要喝點水?」
茹蕊全身僵硬,臉頰由原來的雪白轉紅。「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