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較想知道目前你知道他多少。」雷孝安先拋出了問題。
可言把她知道的都說了,這才發現前後幾乎還花不到五分鐘。
雷孝安也留意到她的表情了。「沒關系,官方資料向來如此,看起來一大堆,好像很詳細,讀了之後才發現廢話佔去一大半。」
「雷小姐這麼熟,難道以前曾在公家機關待過?」
雷孝安原本就大的眼楮現在瞪得更圓了,加上微嗯的小嘴,形成三個小圈圈,十分有趣可愛。「學文和之浚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
「說我以前是個警察。」
「你以前…」委實難以想像,不過有一點是她至少可以肯定的。「絕對不只是個普通的警察而已。」
「哦?從哪里看得出來?」雷學安好奇。
「直覺加上合理的推測.雷國森教授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只是個基層的警員。」
「謝謝你的看重,不過那都是當年勇了,也沒什麼好提的,再說我們今晚的談論重點在石磊身上,對不對?」不待她回答,雷孝安馬上往下說;「你知道他以前也在警界服務嗎?」
「資料上有寫。」
雷孝安點一下頭,繼續往下講︰「但他為何棄警就法,內情卻沒幾個人知道。」
「你知道。」可言肯定,所以這三個字不是問題。反而比較像進一步的導引。」
「知道。」
是雷學安臉上的不忍神色令可言弦顫動。「內情並不簡單,也不美麗,對不對?」
「但你志在必得,一定要知道。」
迎上她透澈的眼神,可言雖感抱歉,卻無法停止。「是的,我一定得知道,一定得弄清楚。」
「石磊是我在警界的前輩,學歷高、人聰明、個性實在正義感十足,幾乎具備了一切警界之星的條件,」雷孝安見她應得篤定,便分秒都沒浪費的說︰「而他也的確曾是長官看好,同事欽羨的明日之星。」
「但是…」
雷孝安笑了。「你真的很聰明。」
可言也笑了。「不,既然事實已擺在眼前,當初的情況就一定有變,這並不難猜。」
「但是就在他開始步步高升的時候,他未婚妻出了事,出了很嚴重的事。」
可言覺得自己四肢開始冰冷起來,但她沒有開口喊停,反倒希望雷孝安趕快說下去,再怎麼殘酷,她都必須搞清楚。
「一共三個人,全是槍擊要犯,石磊追他們追得緊,就快要到手了,被逼到死角的困獸卻做了最後的反撲,他們闖入石磊的住處,原本是想跟他同歸于盡,沒想到那一天石磊
因為一件公事稍稍耽擱了回家的時間,等在他家中的,是……」雷孝安的聲音低落下去。
「他的未婚妻。」可言幫她說出答案。
「對,他的未婚妻,」雷孝安看著可言,繼續說︰「三個亡命之徒踫上他們視為仇人的女人,結果……不必我說,你應該也猜得出來,更殘忍的是,石磊就在他們輪流逞其獸欲後回到家,並看到他們朝她太陽穴開了一槍,如果說這件事還有一點點值得人慶幸之處,那就是石磊的未婚妻走得快。」
「但她生前已受盡最大的折磨。」可言全身冰冷,甚至不自覺的打起顫來。
「是,她已受盡折磨,如果他們沒有殺她,坦白說,我也不知道她要怎麼活下去。」
「太殘忍了。」可言覺得那樣的事……就連想像都令人不寒而栗。
「是,但還不是最殘忍的。」
可言瞪大眼楮。
雷孝安嘆了口氣。「還想听下去?」
她點點頭。
「好,」沉默半晌後,雷孝安終于再說︰「你可以想像當時的石磊有多麼傷、多麼憤怒,或者我們應該說傷與憤怒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情于萬一,撲向他們,幾乎已是他唯一能采取的反射動作。」
可言頓感呼吸困難,怎麼搞的?石磊分明還活著,怎麼光听到他可能喪命的往事,就令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呢?
「他打死一個,重創一個,但自己也吃了五顆子彈,送醫急救。」
「後來呢?」可言屏住氣息。
「我說了,那一陣子石磊盯他們盯得緊,當然不可能單獨行動,所以重傷和企圖月兌逃的那一個都被逮了。」
可言不愧是律師,眼前馬上想到的是︰「現在呢?他們還在監獄服刑中,或都已經槍決了?」
「都不是。」
「都不是?」難道還有後文?可言簡直無法想像。
「石磊的未婚妻有個相依為命的父親。」
雷孝安才說完,可言便︰’‘啊!」了一聲,知道結果必然教人傷感與扼腕。
「他在接獲消息後出奇的冷靜,看得其他人既佩服又驚修,想不到那僅僅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大家都沒料到看起來小軟弱又帶病在身的他,會暗藏刀子,趁隙殺了朝石磊開了最多槍的那一個……該怎麼說呢?混蛋,或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怎麼……」可言終于能夠大口大口的喘氣。「怎麼可能?」
「是啊!我想這是許多人在知道這件事後都會問的一個問題,怎麼可能?就連當年在場的人士事後回想,也難免自問,怎麼會這樣,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沒有在我知道的事實外,多加一個字。」
「然後?」
「死神接收了一切。」雷孝安下了總結,「我剛剛說了,三個槍擊要犯,一個被石磊當楊打死,一個重傷不治,另一個死在傷的老爸爸手下,半個月後,他跟著棄世,原本醫生說他還可以活三個月至半年的。」
可言覺得自己沉浸在深切的悲傷中。「‘他得了什麼病?」
「肝癌。
可言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無聲的滑落。
「可言!」
「對不起,」她用手背隨意林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雷孝安抽起一張面紙遞給她說︰「學文如同我的大哥,你以為我跟別人一樣,會以為律師全是無血無淚的人嗎?」
「對不起。」她一邊擦拭淚水一邊說。
「怎麼又說這個,」雷孝安搖頭。「你這樣,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如此善感,怎麼會走上法律這條路?」
「我平時並非這個模樣,」接下去她並沒有給孝安再發問的機會,隨即提出問題︰「石磊呢?他又怎麼樣?」
「花了九個多月的時間,總算康復出院,同時提出辭呈,然後考進法律系,畢業那一年考取律師執照,執業至今,最擅長打的官司是婦女受虐及受室口案件。」
「他也是令尊的高材生。」
雷孝安搖了搖頭。「不,他不是,不過最近一年常來。」
可言原本想問原因,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是十分恰當,便改問︰「听說他執業以來,還沒打輸過任何一場闢司?」其實這也在她原本知道的資料當中。
「我听學文說你的戰果也一樣輝煌。」雷章安繞著圈子回答。
「我?我才二十七歲,有什麼戰果好夸耀,頂多是比別人幸運而已。」
「但你入這行已經三年多,石磊才兩年,比較起來,你的從不落敗豈不比他的珍貴。」雷學安分析。
「這次可就難說了。」可言苦笑。
「所以學文問你要不——」
雷孝安的問題都還沒說完,可言便搶道︰「不,不要。」
「你甚至不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雷孝安失笑。
「當然知道,你想問我要不要接受老板的建議,推掉這個案子。」
「也沒那麼嚴重,頂多建議你把案子轉出去。」
「老板就看死我一定會輸?」可言半開玩笑的問,略帶一絲抗議。
「不,當然不是,而是怕你吃苦。」
「石磊會吃人?」
「必要的時候,」雷孝安知道可言是想要讓氣氛輕松一些,但她卻不能不提出忠告。「必要的時候,他會在法庭上火力全開,打得你毫無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