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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情濃照晴光 第2頁

作者︰齊萱

「笑你迷糊。」

「什麼意思?」

「現在也不過是下卯時,而你瞧,」他伸手運氣,拂掉她肩上的水珠。「這像是才出來站不到半個時辰的樣子嗎?」

「那……大概是寅時未出來的吧!」

「也不怕著涼。」

她又笑了,嬌靨如花,說的正是這樣的麗妍吧!不但眉目如畫,而且肌膚賽雪,仿佛自瓷般細致,娟秀挺直的鼻梁,配上一張形狀優美的紅唇;任晴光,委實美得教人怦然心動。

最難得的是,晴光似乎從不覺得自己美,或者說,她從來不曾侍「美」而驕,唯其如此,才更彰顯出她的內外兼美。

「我在你眼中哪時變得如此嬌弱了?」晴光失笑。「說出去,可沒人會相信。」

「的確。」他也望向前方,附議地道。

這回她可笑出聲來了,「好像不太給面子噢!」

「嬌弱的人,可以隨我走這一趟長路?」司徒漠扭過頭來看著她說。

「啊,你說的是這個呀!」仿佛想到什麼憂心的事似的,晴光的臉色驀然一黯,「比起爹爹屆時可能有的反應,這一趟路根本不算什麼呀!」

「現在想打回頭,也不是不——」

「不!」她輕囔著打斷他。

「晴光。」

迎上他清朗的雙眸,晴光頓感心中一震。「說到這,我好像還沒有跟你好好的道謝過,真的很感謝你,司徒。」

司徒漠的心情一陣蕩漾,表面上卻仍維持著一貫的冷靜。「大小姐客氣了。」

晴光聞言立刻噘起嘴來,一副不依的模樣,「什麼大小姐?」

「我在令尊手下做事,稱你大小姐剛剛好。」

「是,剛剛好,好討厭呢!」

瞧她嬌嗔的俏皮樣子,司徒漠也被逗笑了,而這一笑,隨即為他平日正直到稍嫌嚴峻的面龐,帶來三分的和煦,也再度溫暖、安定了晴光的心。

好像打從認識以來,他便一直扮演著自己心中盤石的角色,這次更是一路護衛她從廬山到華山來,雖然從來沒有明說過,但司徒漠應該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外量吧!

司徒漠今年屆滿三十,長自己七歲,當她大哥真是綽綽有余,加上他長相端正、身材高大、個性開朗、心地善良,這些年來,他有陪著父親,實在令她放心不少,同時卻也讓她偶爾難掩妒意。

是的,妒意。

自十五年前赴華山開始,他們父女便分隔兩地,一年頂多見一次面。踫上父親事務繁忙時,不見的時間還會拉長,每每讓早已失去母親的晴光又氣苦、又自憐。

所幸她生性開朗又堅強,又有師父妥善的照顧,就算經常思念父親,日子實在也不能說是難過。

只是最近情況有變,她才會急急地想要赴華山一趟,至于會面的結果……坦白說,她還真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依照父親的脾氣……唉!難呀!真是困難,到底要怎麼說,才能勸勸他呢?

勸他跟自己一起離開華山,返回故里。

很難吧!很難成功吧!幾乎沒有成功的希望吧!這些,她其實都知道,就因為都知道,才更是非做不可,否則還能如何呢?總不能推給司徒漠處理,再說坦承真正的心意後,司徒漠會站在她或父親那一邊,還是未定之數,自己又如何能夠冒險?

不成啊!不能冒險,在見到父親之前,她誰也不能說,雖然這樣對司徒漠有點過意不去,可是眼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但盼一切塵埃定之後,司徒漠能夠體諒她的用心,寬恕餅她一回。

「晴光?」

「嗄!」一臉茫然,反倒逗笑了他。

「在想什麼,都出神了,額頭還冒出汗來,都晚秋了呀!哎呀!不好。」

「什麼不好?」

「你該不會是真招了風寒吧?」

「咄!真是開口沒好話。」晴光嬌嗔。

「那這額頭上的汗?」

總不好明說是冷汗吧!晴光慌忙掏出紗緝兒出來按了按額頭道︰「怎麼知道一定是汗,就不會想是氤氳的水氣嗎?所謂香霧雲鬟濕呀!」

「是,夜一深,濃霧就容易含帶花香,將你柔美的雲發給沾濕,可是下一句呢?」

「什麼下一句?」她當然不會不懂這是司徒漠在順她的話意。轉借杜甫的詩稱贊她,但她也還沒做好接受的準備,只好裝傻。

「清輝玉臂寒。」他已自顧自吟下去,然後再低聲叫了句︰「不好。」

「什麼不好?」

「清輝是總管的名字,我一時嘴快,竟然就月兌口而出。」

「原來如此,」晴光笑嘆︰「你呀!真怕我爹。」

「誰說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不然?」她斜睨著他問。

「是敬重,非懼怕。」

「真會說話呀?」她輕嘆︰「難怪爹爹會如此疼愛你。」

司徒漠聞言仰頭大笑,果然立即換來晴光的嬌嗔。

「笑什麼?」

「笑你的小女兒心態呀!你在吃醋,對不對?」

「我——」話聲初始一窒,後來索性承認。「是呀!我是很嫉妒爹與你之間的親密,簡直主像是父子一般。」她原本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司徒漠收斂了笑聲,只微笑道︰「你明知道總管最鐘愛的人是你。」

「是嗎?」

「當然。」

「那為什麼不肯把我帶在身邊?」

「原也是愛你的一種表現。」

晴光沉默了。

司徒漠了然一切似的凝視她垂下的眼簾,又長又卷且輕輕顫抖著,讓他心中差點都要搖晃起來。

「晴光,我——」想要說什麼,因為河中突出風浪,已經來不及說了。

「司徒,那是……」晴光驚惶。

「噓,噤聲。」他難得的冷肅道︰「不知內情的紛爭。不宜插手。」

眼前是一葉扁舟,隱約可見三條人影,而且是三對一的纏斗著。

「奸細!」

「叛徒!」

被打的那一個不甘示弱的回嘴。「你們又好得到哪里去,若是見到白花花的銀子,還不是一樣——啊!」

扁舟隨著他的摔倒而搖晃,眼看著晴光就快要忍不住了,突見一道銀色光芒破霧飛來。

是閃電嗎?當然不是,是一個人,一個身著銀色勁裝的人。

雖然河上雲霧濃厚,但練武的人感官原本比一般人敏銳,再加上兩船靠得近,晴光還是見到那個銀衣人出手仿如迅雷,一掌便拍向被打那人的天靈蓋,讓他幾乎連哀鳴聲都來不及出口就已斃命。

晴光看得目瞪口呆,這便是所謂的江湖險惡嗎?

「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他說話了,那聲音冷寂、漠然,偏偏……偏偏怎樣?

晴光眼楮繼續盯住扁舟上的動靜,那銀衣人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楮,而那兩個人顯然懾于他的狠厲,一時之間呆若木雞,竟毫無反應。

「他身上有你們要的東西。」

這句話比上一句管用,那兩個人的手腳總算可以動了,開始往尸體移過去。

而銀衣人像是任務已達成,毋需再停留的模樣,馬上長身飛躍,驚得晴光輕呼一聲。

這定聲雖然輕薇,但銀衣人仍听見了,一雙眼楮立刻朝聲源掃射過來,準確且犀利。

司徒漠本能的向前挺身,企圖護衛晴光,晴不禁卻被那雙顯露精光的眸子給牢牢的吸引住,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就好像方才分明听見他的聲音冷肅,卻又難抑心弦顫動一樣。

短暫的對峙後,是銀衣人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抽身,仿佛蜻蜒點水一般,他竟然可以在河面上彈跳飛躍,霎時便不見了蹤影。

船兒疾行,扁舟蕩漾,很快的,周圍便再陷入一片迷霧當中,讓剛剛發生的種種,恍如一場迷夢。

「司徒,我們……」

司徒漠當然猜得著她想問什麼。「不,不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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