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羞不已的飛霜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已經陷入端木愷所撩起的激情漩渦當中。
很快的,室內便只余從帳中不時傳出的甜蜜歡愛聲浪,久久不息。
歡樂的日子似乎總過得特別快,飛霜覺得和丈夫在雪夜里重逢,仿佛才是昨天的事,而大地已然回春,蝴蝶廳前水池四周的花木,皆已紛紛抽出新芽。
因為負有剿除山賊,不讓他們趁吳軍仍與殘余的曹兵對峙的機會坐大的責任,所以端木愷一直都留在山陰,非但與愛妻之間的感情有增無減、如膠似漆,和父母的關系亦大為增進,現在見到他的人,已經都有些想不起來他過去憤世嫉俗的模樣。
而端木祥夫婦,自然把他的轉變,都歸功于媳婦,因而寵她寵得不得了,舉凡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竇錦文一定先為飛霜備下一份,再看看自己有無需要;所以盡避飛霜近日已想盡辦法推辭,說她的衣裳已經多到恐怕十年都穿不完了,錦文今日仍差蔣氏過來,要她到一心園去挑選絲絹,好置夏裝。
等她終于大半都轉而為夫婿挑選完畢,回到她和丈夫的居所時,卻不見端木愷在蝴蝶廳里,更奇怪的是,遍尋西館,亦到處均不見他的身影。
莫非他又出門去了?飛霜正想找門房來問,已看到一名家僕捧著數樣小點,往東館走去。
「阿滿,你要到何處?」除了僕役之外,東館已久無人居。
「回少夫人的話,這是要送到東館四方廳去給少爺和客人用的點心。」
他好像有點答非所問,神色也略現倉皇,為什麼?飛霜微微皺起眉頭來,卻不想再追問他,索性將餐盤端過來說︰「你去忙其他的事,點心我送過去就好。」
「但是,少夫人——」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平時飛霜待下人極好,亦頗為親切,但今日阿滿的樣子實在太過奇怪,才會惹得她有些不耐煩起來。
「沒,」本來想把餐盤再搶回去的手垂下去了。「沒什麼,只不過點心是少爺吩咐小的送過去的,待會兒他見到連這麼點小事,也偏勞少夫人,不怪罪下來才梑0梑0」「你已經說是小事了,不是嗎?我代勞一下,又有何妨,更何況我也想見見少爺的朋友。」說完便不顧阿滿愈發緊張,也讓她備感狐疑的神色,徑往復廊的另一頭行去。
咦?大白天的,四方廳的廳門為何會半掩著?看來這位客人的身分非比尋常,難道是前方戰事再度吃緊,所以吳侯差人來要端木愷前去支援?萬一真是如此,那她定然要爭取隨行,絕無獨留在此的道理,畢竟她與端木愷是做過生死均要與共之協議的夫妻,約定從此以後,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想盡辦法廝守在一起,所以——飛霜正想要叩門,讓里頭的人知道她已經來了時,突然因听見自窗下傳出來的話語,而讓已快伸至門前的手陡然僵在空中。
「樁兒本來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是端木愷情真意切的保證。
他的孩子?他哪來的孩子?
「端木,那我就把他托給你了,十天以後,我會親自帶樁見到府上來,頂多半年,最快三個月,我一定會來帶他回去,絕不給你添庥煩。」
「楚楚,你這麼說就見外了,孩子是我們一起照顧大的,現在你有事,我這個為人父者,自然應該負起責任,你盡避安心辦你的事去,多久都沒關系。」
「但你夫人那里——」
「她反叛我在先,還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的任何事。」是這句話讓飛霜手中的餐盤落了地。
「誰在外頭?」端木愷大聲喝問。
本能想退開的飛霜,憶起他剛才無情的言辭,不禁既疑惑且憤怒帥挺身入內應道︰「是我。」
今早出門去時,分明還與她痴纏著,要她再在書房中多陪他一會兒的端木愷,此刻面對她,竟是冷若冰霜,雙眸含恨,為什麼?「少夫人,一年多未見,你愈發明艷照人,委實——」「她很快就會失去這個頭餃,你可以直喚她的名字。」端木愷卻打斷應楚楚的話聲道。
他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令她既驚且怒,飛霜即刻問道︰「這算什麼?先發制人嗎?我還沒跟你算你一直謊稱自己沒有孩子的帳,你倒先對我發起脾氣來。」
「飛霜,你誤會了,樁見其實是——」應楚楚慌忙想要解釋,端木愷卻已走過去將坐在小幾另一頭的她給扶起來。
「這里已經沒有你需要操心的事,反正你信也帶到了,孩子的事也跟我講了,楚楚,你就先回去吧,我另外有事要跟飛霜好好的談一談。」
他幾近咬牙切齒的說話方式,讓飛霜更似墜入五里霧中,實在不曉得他在跟自己嘔什麼氣。
可是楚楚卻好像想到了。「信。」她沖著端木愷大叫︰「那一封信。端木,先前我拿給你的那封信,究竟是誰寫的,里頭又寫了些什麼?」「楚楚,我說你可以走了,留樁兒一個人在家,恐怕不太好吧。」
熟知他脾氣的應楚楚一來知道此刻爭辯無用,二來也實在有不放心兒子一人在家的理由,便只能留下一句︰「端木,凡事三思。」接著便心懷忐忑及無可奈何的先行離去。
「你的舊情人走了,現在你可以說說為何要一再對我撒謊的原因了吧。」
「我最後再說一遍,」端木愷面色與口氣俱如冰的說︰「楚楚與我之間光明磊落,沒有任何不可告人之處,你不要胡說八道,徒然壞了他人清譽。」
「她若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冰清玉潔,又何需為了找男人找到我家里頭——」妒火中燒的飛霜已經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與舌頭。
「住口。」端木愷亦忍不住大聲喝道︰「我叫你住口,你根本沒有任何資格、任何立場侮蔑楚楚。」
「端木愷,就算你想重拾舊情,與應楚楚再續前緣,也只需明說就好,何必對我亂發脾氣,任意找碴?我並非那種會死纏著不要我的人不放的女人,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是。」
飛霜實在是被他的態度搞得莫名其妙,才會反唇相譏,卻不知那樣一來,正好觸動了端木愷的隱痛,令他更加火冒三丈。
「哼,終于說出你的真心意來了,迫不及待想回到舊情人身邊去的人,我看是你吧。」
「你休要血口噴人,我有什麼舊情人?你又有什——」「鎮潭將軍,夏侯猛。」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飛霜霎時慘白了一張臉。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兩字?」「有,但是——」雖然不知道他從哪里打探到自己與夏侯猛有關系,又得到了什麼樣的錯誤訊息,飛霜明白眼前的當務之急,都是得先跟他解釋清楚,無奈怒火攻心的端木愷,根本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我們其實老早以前就見過面,對不對?三年前在元菟郡的官道上,你曾推我下馬,只因為我贊你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漂亮?」「是的,但當時你雙眼瘀青紅腫,加上天色不明,我根本沒看到你那一雙顏色奇特的眼楮,知道你就是竇偉長,還是後來潭哥他——」「潭哥?好親熱的稱呼。」端木愷扭曲著一張俊臉譏剌道。
「事情並非你所想像的那樣,我與夏侯猛其實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吧?若非桑迎桐橫刀奪愛,你這個童養媳應該早就成為鎮潭將軍的夫人了。」
「義父、義母待我如同己出,我才不是什麼童養媳。」飛霜反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