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潭,你扯到哪里去了嘛,」地想掰開他往上扣到她胸前來的手掌,但夏侯猛卻反而加強手勁,讓迎桐跟著他都有些氣喘咻咻起來。「我是說真的,咱們不快點回去的話,飛閣就會被賈仁給燒了。」
「你說什麼?」夏侯猛總算稍稍收斂了他的嬉戲。
不得已,迎桐也只好把她在昨日盛怒中對賈仁下的命令。轉述給丈夫听。
「我受不了以後都得在獨守的空閨里,名副其實的‘遙’望你和一班野女人胡鬧的地方嘛。」
夏侯猛听了先是一怔,完全沒有料到妻子的醋勁會大到這等程度,接著便仰首大笑,久久無法平息,氣得迎桐慌忙伸手往他嘴邊一陣亂捂。
「嘿,除了身上僅著單衣,腳上只穿布襪以外,你另外便光是加了件白貂披肩里身而已,還敢把雙手伸出來,也不怕凍著,」說著便趕緊將她縴細的玉手攏在自己的雙掌間,再塞回貂毛內。「穿著這樣單薄,我又怎能讓你一人騎馬?還是乖乖坐在我懷里,安分一點的好。」
「可是飛閣……」迎桐既擔心,又不平的說︰「會出這麼大的丑,還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給了人家錯誤的假象,現在還忍心笑人家。」
「好,好,好,不笑,一切全怪為夫的不是,都怪為夫不解風情,前夜留宿遙殿,還不曉得把握良宵,粉碎你這位嬌妻設下的籓籬,才會惹來這些風波,都是我不對,我不好,罰我以後夜夜都得駐守在‘一池三山’園中,直到你膩了,攆我走為止,這樣行了吧?」
「咄,」迎桐被逗得笑出聲來,卻仍不肯善罷甘休的說︰「留在我一池三山園中,也好算做‘罰’?再胡說八道的話,小心我就真的不讓你踏進遙殿一步。」
「可你把我的飛閣燒了,又不讓我進遙殿,難道忍心要我睡在瀛洲山或蓬萊山上?」
經他這麼一提,迎桐才又想到……「沉潭,你看看你啦,老是讓人分心,我們還是快馬加鞭,先趕回去阻止賈仁要緊。」
「是,我的好夫人,」夏侯猛先俯下頭來,在她的面頰上印下一個響吻,然後才策馬奔馳起來,但由衷的話語依舊飄進了迎桐耳中。「其實燒了也好,燒了我才得以順理成章的被你收留,住進一池三山園,往後夜夜與你一同遙望明月、邀約清風。」
※※※
結果飛閣因為他們總算在午時前一刻趕到,而沒有真正被已經差人搬運柴薪堆積在四周的賈仁給燒掉;但從夏侯猛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妻子登船劃向瀛洲山開始,他也就沒有再回到飛閣去住宿,一池三山園終于不再只是「東北第一美女」的閨居而已,多了夏侯猛這位男主人以後,今年這里的春天好象也變得格外燦爛明亮起來。
由于各項工程的漸次推動,使得迎桐和夏侯猛委實抽不出空來,如原先預期的在四月初赴涼州一趟,可是依目前的情況來說,尋找兩位兄長一事,似乎也已不似當初父親新喪時急迫了,所以夏侯猛沒問,迎桐也就沒提,總是認為急亦不急在一時。
轉眼間,枝頭已全部翻飛新綠,與夏侯猛真正新婚燕爾的日子,在不知不覺當中,竟已過了二月有余,但兩人之間的熱度卻未曾稍減,反而像春天的氣溫一般,還有不斷往上攀升的趨勢。
這一天迎桐剛結束在仙人承露台上的祭拜,正要往下頭走時,迎面突然走來一位已有近半個月未見的人。
「迎桐。」
「是你,議郎。」迎桐開心喚道。
森映博卻難掩落寞的說︰「我是否也該改回最早的稱呼,叫你小姐,以免造次。」
「你真要改的話,也該是‘夫人’,而非‘小姐’。」迎桐說完,立刻笑道︰
「跟你開玩笑的啦,你還是直接叫名字,我听起來習慣些。」「但那個讓你成為‘夫人’的人,可就會覺得刺耳了。」
想起夏侯猛的霸道,迎桐非但不覺得生氣,反而笑得甜蜜。「他呀,最愛吃無名醋,議郎切勿與他計較。」
「我不計較,倒是你似乎非常介意呢,否則為何不肯直呼我名?」森映博直言。
「噢,」迎桐不以為意的笑答︰「眾人面前,我一樣稱呼沈潭為太守,你們同為有頭餃之人,迎桐理應循禮而行。」
對于她這個「四兩撥千斤」式的回答,森映博只是哂然一笑,但接著卻正色問道︰「迎桐,夏侯猛真的有帶給你幸褔與快樂嗎?」
迎桐默然半晌,不是因為這問題不好答,而是不曉得該用何種方式來答較好,最後她決定據實以告。
「或許這樣說,難免會令你有所不平,但我真的很慶幸贏得比武招親的人是沉潭,只要有他在我身旁,我便覺得安心。」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森映博突然反問。
「議郎!」迎桐難免心生忐忑。
「不,別誤會,迎桐,」森映博趕緊解釋道︰「我所謂的‘不明白’,乃針對你方才擔心我會有所不平的說法所發,其實打一開始,我最關心的便只有一事,那便是你會幸福與否?只要你快樂,對我來說便是‘得’,相反的,如果你不快樂,就算當時是我贏了眾人,也一樣是‘失’。」
「我不太懂。」迎桐實話實說,但心底卻不免想到︰會不會正因為他少了將我佔為己有之心,所以找對他才會老是產生不了向往,而只有感激?
「懂不懂都無所謂了,」森映博不以為意的笑一笑道︰「只要夏侯猛真心對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噢,這一點議郎的確毋需操心,沉潭對我……」該怎麼對一個堪稱是丈夫「情敵」的人,描述他們夫妻倆之間那份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呢?迎桐既臉紅,也詞窮了。「真的很好。」最後她只能做最簡單且直接的陳述。
「那就好。」森映博沉吟了一下,對于該不該說出在心頭纏繞已有一段時日的那個疑問,突然有些躊躇,但是……「比武落敗之初,我爭取議郎一職,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確保夏侯猛的確會好好愛護你,照說現在既已得你親口證實,我便該放心離去才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無法確定他是否也如同愛護你一樣,善盡了照顧元菟郡之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比平常稍微上揚的聲調,已顯示出迎桐的不滿。
「你愛上他了。」這並不是一句問話。
而迎桐也不打算有所響應。「這是我們夫妻間的私事。」說完並有舉步的打算。
「至少等我把理由分析給你听完,再走不遲。」
「除非你保證你將說的話,並非挑撥我夫妻感情之辭。」迎桐甚至已露出警戒神色。
眼見她護衛夏侯猛之情殷切至此,森映博心中頓生焦灼,遂省去所有的迂回,直接切入重點說︰「你曉不曉得自接掌太守之位以來,夏侯猛做最多的是什麼?
從來不做的又是什麼?」
這一次,他同樣不需要她的回答。「屯田,他做得最多、最賣力的是推行屯田制度,從頭到尾不曾花過一丁點兒心思的,則是軍事防御工作。」
「民以食為天。」明明知道他說的是實情,迎桐仍力辯道。
「我當然知道喂飽老百姓的肚子是大事,在曹賊將天子迎到許縣之前,我們國內幾乎處處天天都在打戰,今天是敵,明天是友,大多數的人甚至搞不清楚為了什麼在打,各地全都在鬧饑饉,弄到有些地方還曾出現過易子而食的慘況,所以自建安元年開始,曹賊便下定決心,要先把老百姓搞活了再說,他由許縣附近開始推行,第一年便收獲了一百萬斛,由于成果豐碩,接下來自然而然便擴大耕種,還特地于各州郡設立監督農耕的田官,從此年年豐收,倉庫全滿,不但人民不再饑餓,曹軍出征時,也不必再為缺乏糧食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