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是的,不過那全部是駱先生正式接掌王朝以前的陳年舊事,以前……」志宏試著簡單扼要的把他們所知道的‘王朝歷史’,解釋給羽嫣听。「所以今非昔比,現在的王朝除了名字還相同以外,已經和過往的一切毫無關系。」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重翻舊帳,藉以壓制對手呢?」
「羽嫣,你回想一下,這場文宣戰是誰先讓它偏離主題,令事實模糊起來的?我知道對于一個初次接觸台灣選舉文化的人來說,有許多光怪陸離的現象,都是難以理解,甚至無法接受的,但我們已經很努力,也很克制的不想打爛仗可問題是,並非每一位候選人的理想都像程先生這麼高,所以我們可以不攻擊別人,卻不能坐以待斃。」
「換句話說,就是即便想做君子的人,也不能不曉得要怎麼應付小人的傷害?」
「對了,」志宏笑了起來。「孺子可教也,你學得滿快的嘛,還有,打仗靠謀略,但治國可要依理念,我猜你剛剛會不開心的理由之一,恐怕是擔心程光生當選以後,也會在身不由已的情況之下,與現有的型態同流合污吧?」
「我不曉得你還懂得猜心。」
「這麼說我並沒有猜錯羅,」志宏搖頭說︰「程先生他不會的,要點手段?或許需要,但要他變成他現在正努力要淘汰掉的那種人,卻絕對不可能。」
由于心中疑慮經志宏的寬解,已一掃而空,頓感輕松起來的羽嫣,終于展露歡顏的調侃志宏︰「你真是個標準的廣告人,這麼相信自己正在推銷的產品品質。」
「現在的確是如此。」
「現在?以前並不是嗎?」
「坦白說,以前的我和絕大多數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一樣,都覺得政治是不必參與,參與也已經沒有用的。」
羽嫣以左手支頤,側過頭來望著志宏說︰「又是一張游離票。」
「不錯嘛,各種術語都瑯瑯上口了。」
「那當然,」羽嫣還特地挺了挺胸膛說︰「我可是‘跨黨清流’的貼身秘書,告訴我,後來是什麼令你扭轉了看法的?是程先生的政見?」
「不,是我們老板。,」
羽嫣大感詫異的反問︰「駱司奇?他和你又關心起政治來,有什麼關系?」
「當初知道他要調我過來幫程先生的忙時,我還非常不高興呢,我說寧可把時間花在多制作幾支好廣告上,也不願意在一個政客身上浪費一分一秒。」
「你真的這麼說?」羽嫣駭笑道︰「而駱先生居然也由得你這麼說?你不怕他炒你魷魚?」
「士可殺,不可辱,」志宏故意一本正經的應答︰「我可是有原則的人。」
「哦?」羽嫣把一雙眼楮睜得又大又圓,逗趣至極的東張西望,故做尋找狀。「那樣東西現在還在嗎?」
志宏被她有趣的模樣給逗笑開來。「當然在,因為老板說替程先生做宣傳,和我一向只幫真正的好產品做廣告的原則並不抵觸,他不但沒有因為我的出言不遜而生氣,反而拜托我先做一個禮拜看看,還說他保證我絕對不會失望,因為他當場就可以幫程先生背書,相信日後我回憶起來,絕對會為曾經幫過這樣一位政治人物的忙而感到驕傲。」
「你馬上就相信了?」
「當然沒有,怪只怪駱先生太清楚我的弱點,所以……」他將兩手一攤,無奈的嘆道。
「所以你就被‘激’來幫忙了。」羽嫣一猜即中,眉梢眼底盡是笑意。「結果呢?」
「我果然沒有後侮,其實我早該猜到能讓老板這麼想幫他忙的人,一定也能夠令我服氣,因為我們老板是我難得崇拜的人之一,他相信的人,我當然也會欣賞。」
「現在呢?還是純粹在于駱先生的面子?」
「小,我已經從參與中,建立起對程先生的認同了,我願意把自己手中原以為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的這一票,投給程先生。」
「能夠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為一個共同目標努力,無論結果如何,感覺應該都是最美好、最難忘的吧,是不是?」
「你不再計較過程當中,可能會出現一些令你覺得不舒服的事了?」
「如果它們真的無法避免,又的確必要的話。」羽嫣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能夠理解程勛的心路歷程了,若是能夠陪他開展未來,那麼他來不及讓她參與的過去,是否也就不會永遠顯得遙不可及?
「太好了,還有你剛才說錯了一句話。」志宏將身子往她挪近了幾分說。
「哪一句?」
「‘結果’怎麼能無論如何呢?這一次的選戰,我們一定要打贏,因為程先生所背負的,可是所有還不肯放棄的人的希望。」
羽嫣頓覺眼眶熱燙起來。「是啊,一定要打贏這場仗。」聲音也變得微微嘶啞。
「嗯,」志宏伸手過來,輕扶起她的肘彎說︰「走吧,我答應程先生在十二點以前一定結束約會,送你回去。」
「程大……不,程先生知道我們今晚要一起吃飯?」不是余啟鵬的母親返國,程勛要上陽明山去,所以今晚已經沒有安排其他活動,才特地要她也提早下班的嗎?
志宏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她驚疑的口氣和臉色,卻顯然想岔了方向。因為他趕緊把握住機會做的解釋是︰「當然知道,他說︰‘商秘書既能干又漂亮,想追求的話,就不要猶豫。’說為了助我一臂之力,今晚便讓詹老陪他去探訪一些馬委員生前的舊識,或者由余夫人陪同隨行也成,所以放心啦,這是他刻意的安排,絕非你開了小差,除非,」志宏壓低聲音說︰「你覺得跟我吃這頓飯並不愉快,或者根本連個追求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迎上他誠摯珍惜的眼光,羽嫣縱使心痛如絞,也不得不拚盡全身的力氣,硬擠出一抹笑容來。「怎麼會呢?任何一位男子的追求,都是給予女人最好的恭維,更何況是來自于素有廣告界才子美稱的你,謝謝你。」
「這麼說,我算是有希望的羅?」志宏毫不掩飾他愛慕的心意,興奮的表示。
而程大哥卻是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吝于給她,難道對他而言,自己真是這麼的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讓我們順其自然吧?好嗎?」羽嫣終于藉著低頭的動作,忍住了落淚的傷懷。
※※※
當頻頻向群眾揮手致意的程勛一坐上車,隨行的保全人員立刻將車門關上,並示意司機開離現場。
羽嫣一手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熱毛巾,一手翻開行事歷,用平板的聲音說︰「今天的掃街拜票比昨天約提早四十分鐘結束,所以你有充裕的時間用晚餐,或者程先生要先到政見發表會的會場去預做準備,以便……」
「小羽。」
低沉的呼喚打斷了她的報告,也令她的心弦為之一震,但在確定與司機之間的隔音玻璃有關上以後,羽嫣便再繼續往下念,「距離投票日只剩五天不到,政見發表會也僅剩三場,分別是在今晚、明天……」’
「小羽。」他再輕喚了一聲。
羽嫣終于忍不住的砭過頭去說︰「請不要叫我小羽。」
「為什麼?」程勛用著一貫溫柔的眼神凝望著她問道︰「只因為你率先片面決定連私底下,也不再叫我‘程大哥’?」
「會片面妄下決定的人是你,不是我,程先生。」
「小羽,你還在生……」
「如果是小羽的程大哥,就不會把她當做酬庸似的送給手下去做約會的女伴!」羽嫣說到後來,甚至已握起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