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安眯起眼楮。用難以置信的懷疑口氣問道︰「你是到我們局里去撒謊的?」
「我說那天晚上我原本就的好跟施秉宏在他的畫廊里見面,到達那里時,只看見余太太坐在施秉宏的辦公桌前默默垂淚,而施秉宏則站在一旁苦勸不休,原來是余太大無意中發現了自己的相貌與丈夫的前妻酷似。誤會余啟鵬娶她,只是為了找個替身,遂嘔氣離家,到酒吧去買醉,湊巧遇到丈夫與他前妻田薇妮的舊識施秉宏,秉宏弄清楚個中原委後,立刻將她帶離酒吧,並且苦口婆心的代好友向她解釋內情絕非如此。」
「然後呢?」孝安按撩著怒火問說。
「然後施秉宏就送她回家了,不幸在途中跟余啟鵬通電話時。得知他的岳父,也就是立法委員馬進興心髒病危,隨即便將余太太轉送到醫院去,總算趕上了與她父親見最後一面。」
「就這樣?」
「就這樣,」司奇臉上的表情一貫沉穩,聲音也不見起伏。「誰曉得天底下還會有如此無聊的人,在事過半年後,竟捕風捉影的編造出這麼一則無中生有的荒謬報導來,由于牽涉到的人,全是政商兩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警方才會主動想要了解一下內情,這就是我今天會到貴局里去的主因。」
「他們無中生有?那你呢?你又好得到哪里去?顛倒是非的先生。」
「你憑什麼說我顛倒是非?」
「就憑當時送碩人到醫院去的人是我,不是施秉宏,還有你先前打電話到警局,要我幫忙送碩人回家去時,曾說她情緒相當激動,因為你才剛剛把她從施秉宏差點得逞的獸行下搶救出來。」
「如果我今天都可以說謊了,那麼當天晚上跟你說的,又何嘗不能夠也是謊言?」
「余啟鵬夫妻對于你的信口雌黃,會完全沒有反應?」
他從西裝外套的暗袋里掏出輕薄靈巧的行動電話遞給她說︰「你應該有余宅的電話號碼吧,為什麼不直接打去跟余太太問個明白呢?」
孝安盯著他握住電話的修長手指看了半晌,終究沒有真的伸出手去接。
「你和余啟鵬,究竟有什麼關系?」
「你和警政署長,又有什麼關系?」
「我們都是人民的保母。就這樣而已。」
「我和余啟鵬也僅僅是同屬於商場中的人而已。沒有任何關系。」
「是嗎?那麼他們夫妻倆為什麼會縱容你編排那一天晚上的事情?」
「因為實情即是我所說的那樣,而且我的出面,完全是看在施秉宏姑丈的面子上,跟余啟鵬夫妻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施秉宏的姑丈?那個位高權重,身旁卻老是圍繞著‘黑’、‘金’述霧,迭受爭議的許尚明?」
「對。」
他答得乾脆,孝安的一顆心卻如墜冰窖,甚至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為什麼?」于是她終于忍不住的出口相詢。
原本側著頭看她的司奇,這時卻避開了她逼視的眼眸,目視則方,不言不語。
「駱司奇,為什麼,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麼答案,該死的,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我想抱你。」雖然他的聲音經輕得不能再輕,但帶給孝安的,依然是恍遭雷闢的震撼。
司奇慢慢轉過頭來,在貫冷靜的面部表情對照下,那雙晶亮的眸子,便愈發灼熱得仿佛要燙穿孝安皮膚的樣子。
「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要抱你。想要緊緊的將你擁進我的懷中。想要你,」他斬釘截鐵。一個字接一個字地清清楚楚的說︰「成為我的女人。」
孝安反射性的揚起手來,卻又在往他那張漂亮到近乎邪氣的臉上揮去的途中,硬生生的打住,凝在半空中。
「從前你當我是賊,我則拿你做兵,從來不曾想過我們的人生可能會有交集的一天。」
這個男人,這個似乎已看穿自己最深沉隱秘的心思的男人。對她究竟有著何種企圖。又抱著什麼樣的打算呢?
「但後來證明你不是賊,我也不必再扮演兵,為什麼你仍要活生生阻斷我們可能出現的交集?」
「我曾經以為在這世上,不會存在有令我心動的女人,就算有,我也沒有那個運氣。能夠順利的遇上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從兩年前她為了學文弟妹之死,開始追查駱司奇起,他就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悄悄侵入她的芳心。
而他對她,當真也有著相同的感受嗎?
「那你為什麼還要——」
司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俯過身來便吻上她的雙唇,中斷了她原本所有想要繼續逼問下去的話題。
有那麼一剎那,孝安的腦中只是一片空白,她沒有辦法思考、沒有機會閃躲、甚至完完全全的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目前的身分。
她只能依著本能反應。任由老練的他挑開了她顫抖的唇瓣,極其溫柔、又兼具霸道的輾轉需索,好像要藉著這好不容易才沖破藩籬的一吻,道盡七百多個日子以來的矛盾掙扎似的。
她也只知道原來這一陣子的煩躁不安,全都是為了他,但是現實中的一切,存在于兩人間的問題,豈是光憑這一吻就能夠解決的?
「不要!」孝安猛然抽回身子,強迫自己別開臉去。「駱司奇。為什麼?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還要真的回去當賊?為什麼還要逼我做兵?為什麼?」
司奇往椅背重重一頓,仰起頭來吁口氣,再閉上眼楮說︰「孝安,我不願意、也根本不想跟你道歉,因為這是我長久以來就想做,甚至還可以說是最想做的一件事,我真的好想抱你,緊緊的接著你,你說我粗俗也罷、下流也行,但對于身在黑暗世界中的我們來說,唯有最直接坦率的表白。才足以代表赤果果的誠意。」
「在你一腳踏回那個世界前,就應該想到如此一來,我們再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孝安雙手環緊肩膀,冷冽如冰的說。
「你仍然堅持做官兵?」
「如果你一意孤行要當強盜的話。」
司奇突然張開的眸中,已不見先前的似水柔情,只餘無邊的冷寂,他舉起手敲了兩下玻璃,司機隨即靠邊停車。
「你不用擔心,我相信從離開刑事警察局開始,便一路跟著我的秦勝暉。一定非常樂意接你回去。」
對於秦勝暉的跟蹤,孝安雖然微覺驚詫,但那卻已經不是她現在所最關注的焦點。
「駱司奇。你真的忍心如此?」在推開車門之前,孝安終於再度轉頭正視著他,換她問道。
「如果你也真能狠下心來這麼做的話。」
孝安心頭劇震,彷佛被人當胸揮上一拳,臉上更是血色盡失。再與他大的足足對峙凝視了三十秒鐘,仿佛要將他臉上每一寸紋理、每一絲表情全部烙印在心底以後,她終於毅然決然的推開車門,翩然離去,只留下司奇一人彷如石雕般,動也不動的坐在車里。
第三章
「孝安,辛苦了。」才一回到警局,孝安便看到桌上隊長要她過去一趟的留言。于是連坐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侯尉聰的辦公室來。
「哪里,隊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是能夠在進入緝毒小組後,僅僅三個月便連續查緝破獲七次重大走私毒品案件,卻只有你一人有此能耐,孝安,你的成績讓身為隊長的我引以為榮,總算也可以堵死那些當初對於你的能力或完全否認、或深表懷疑的悠悠眾口了。」
既然話題是如此的溫馨,平日的稱呼便沖口而出道︰「侯敘。應該是要謝您當日的獨排眾議,大力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