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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所有的溫柔 第12頁

作者︰齊萱

進興卻不忙著回答,反而站起來說︰「稍安勿躁,丫頭,我覺得人家理想,可也要對方願意出來競選才成啊,你說是不是,等我問清楚。一切敲定之後再告訴你;今晚嘛,我們先來吃個團圓飯,我去請廚子加菜。」他邊朝後頭走,還邊吩咐道︰「程勛,你別走,留下來一起吃,你一走啊,我們父女倆可就成了二缺一,不算團圓羅。

「委員,我想吃‘十全’菜。」一直沒有出聲的程勛突然開口。

「十全菜?」進興鎖起了眉頭,「現在都快開飯了,頂多一個鐘頭的時間里,你叫廚子怎麼做得出十全菜來?」

「放心,絕對做得出來,這兩天我嘴饞,老是想著這道菜,所以早央廚子準備,今早還在廚房里幫她撕了半天的金針,沒辦法。誰教我是始作俑者,累她又買又洗、又切又煮的?要把十項材料都處理得縴細如發,吃來入口即化,還真是門功夫。」

「知道就好,」進興笑道︰「不過踫巧遇上碩人回來,你這嘴饞得還真是時候,十全?嗯,好兆頭!我去看看,務必要她做出含笑生前要求的味道來。」

他前腳一踏出,兩個年輕人後腳便凝眸相對,同時開口。

「你是故意——」

「騙委員容易,瞞我可——」

由于是碩人先停了口,便由得程勛繼續往下說︰「瞞我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你故意讓爸爸到廚房去,不得月兌身。就是為了要審問我?」她仍試圖迥避道。

「是關心,不是審問,碩人。」

「還記得邱元姝嗎?」她卻突然轉了話題。

程勛熟知碩人的個性,便松開原本鎖緊的眉頭,接續她的話題。「當然記得,她現在全好了嗎?」

「外傷已痊愈,至于心理方面,可能還要再看一年左右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邱家負擔得起這筆費用?」

碩人搖了搖頭。「但余啟鵬負擔得起。」

程勛原本深深倚入沙發中的身子,聞言不禁打直。表情也一改悠閑為凝重說︰「余啟鵬怎麼會跟邱家扯上關系?又為什麼肯幫邱家出這筆為數肯定不少的醫療費?「因為這是‘買’我的部分費用。」她垂下眼瞼。

「告訴我是我听錯了,碩人,告訴我他已經放棄那個荒謬的念頭,你快說啊,碩人!」

相對于程勛的激動,碩人要顯得沉著多了,她終究令程勛失望的搖了頭,並自背包中抽出厚厚一疊紙來,遞給他說︰「他沒有放棄。」

「這些是什麼?」程勛接過手後問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迅速翻閱過後,程勛幾乎啞口無言。「這些……這些………」

「你都看到了,不是嗎?」碩人起身倚著沙發背。不疾不徐的說︰「學校、唇齶裂嬰兒協會、小兒麻痹兒童保育院、早產兒基金會、受虐兒收容………」她覺得自己已毋需復述所有的單位。「凡是我待過的地方,他都捐了錢.每一筆均上千萬的款項,捐贈人用的還都是我的名字,現在這些地方在寫給我的收據和謝函中,莫不恭喜我佳期將屆,並說他們可以體諒我以後會把大部分的時間,全數轉移回家庭的心情。」

「那又如何?企業家回報社會,理所當然.而且還可以為他博得為善不欲人知的美名,我覺得余啟鵬甚至應該感謝你喚回他的良知,捐錢行善;天經地義,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你何須為此就——」

「如果他答應考慮一但忘了過去與爸爸之間的恩恩怨怨呢?」

程勛聞言一窒。「這是他親口跟你說的?碩人.你甚至還不算清楚當年往事的全貌哩!」

「這麼說,你是清楚的羅?」碩人反問他道︰「那你又為什麼不肯跟我說個明白呢?」

「好,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說給你听,二十多年前,有位我們暫稱A君的商人,長年與一名B姓的民意代表有金錢往來,政商互利,這時有位c君暗中收購A君所開的公司的股票,起先A君憑仗自己是大股東,根本不把c君的行為看在眼內,等到他覺得不對時,公司已面臨易主的危機。」

碩人趁他緩過氣來的當口接下去說︰「A君懦了,利益與他幾乎重疊的B姓民意代表更慌、更亂,因為他在政壇中的聲望正看漲,眼看著就要直上青雲,如果背後的金主發生財務危機,一切的鑽營努力,豈不都要成為泡影?于是他央求與C君相熟的同儕D君,拜托他向c君說項,請他把股票再讓出來。」

「原來你已略知一、二。」

「是的,既燃你們都不肯說,那我只好自己去查、去看、去推論和研判。」

程勛默然。

碩人卻仿佛立意要說個痛快似的。「D姓民意代表不負所托,順利讓C君點頭同意以幾與原價相同的價碼,把股權釋回,A君大喜,自然重重酬謝了D君。」

「不料半年後,此事為媒體所揭發,D君宣稱自己只是居間調節,一毛錢的謝禮也沒拿,並堅拒透露事件的內幕與過程,兩個禮拜後,他即在民眾正鬧得如火如荼,要求展開調查的喧囂聲中出了車禍,意外身亡,至于當時那筆換算成今日幣值,恐怕有上億價碼的五百萬元酬金,下落終成懸案,但一般大眾盡皆認為錢早已落入D君的荷包裹」

「那你應該也知道這些人是誰了吧?」

「A君是現在國內首屈一指的紅頂商人——林兆瑞,C君是當年以開設高級應召站‘王朝’,在政商兩界皆如魚得水,優游自在的王金印,D君是與他同宗的王志龍,而日君,」她咬了咬下唇,終究還是強迫自己擠出話來︰「就是我爸爸。」

「你不相信實情即是如此?」

「我相不相信,或你相不相信,根本都無關緊要,程勛,你還不明白嗎?重要的是,余啟鵬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收受那麼大筆的酬金。」

「如果錢不是王志龍收去的,那麼他認為是誰——」驀然閃現的念頭,讓程勛住了口。

「其實你早就明白了,對不塒?你只是不願意告訴我而已。」

程勛別開臉去,故意輕描淡寫的說︰「荒唐的揣測,說來做什麼?」

「真的是荒唐的揣測嗎?我查過了,爸爸現在握有的銀行股權,根本不是他跟我說的祖產,而是在王志龍死前一個月買下的。余啟鵬的確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那筆下落不明的五百萬其實是爸爸中飽了私囊,而他父親與兄長的死亡,或許也不純然是個意外。」

「碩人!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嗎?」程勛大驚。

「知道,我不但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也很清楚自己接下去該做什麼。」

「不!」程勛猛然站起,扣住她的雙肩就搖動起來。「不準做傻事,你听到沒有?」

「程勛,爸爸堅決不肯對我透露只字片語。代表了什麼意思?在已經被逼到差點因心肌保塞而送命的情況下,仍對余啟鵬百般容忍,又透露了什麼玄機?」

「即便真相確實如此,也沒有拿你當祭品的道理。」

碩人仰望著他,用絕對清楚的口齒說︰「我是個遺月復女,當初若非含笑阿姨收容我們母女,給了媽媽管家的職位,恐怕舉目無親的她早就餓死街頭了,媽媽過世以後,我又成了馬家的養女,可以說我今日的一切,全是爸爸給我的。」

「只因為如此,你便甘心——」

「你不覺得這個理由已經夠充分了嗎?」她轉過身去,背對他說︰「只要我肯點頭,過往恩怨即有機會一筆勾消,爸爸可享幾年晚福。嘉竣的理想也能獲得更有效的推動,想通了之後,我甚至已經快要找不到繼續拒絕他好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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