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如意一口氣打斷他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邑塵她是你的未婚妻,是與你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
「我並沒有忘記這一點,如意,在這世上多得是怨天尤人,似乎永不知滿足為何物的人,可我剛好跟他們相反,尤其是在面對邑塵時,我更常生自己何德何能之惑,現在想來,過去能得她青睞,也許都只緣于住得近,緣于一份如兄似妹的好感,緣于她一直沒有遇到一位能真正令她怦然心動的人,換言之,只緣于我的運氣、我的福分。」
「所以你打算……」如意忐忑不安的問道。
不料煩心細細長長的眸子一瞪,臉上立現堅毅說︰「我打算明日便赴京城一趟,只要邑塵對我們有一絲眷懋,那麼我就要「救」她出來,畢竟我手上還握有一張最大的王牌,是不是?」
「對,」如意跟著振言起來。「那載皓身在清營,和邑塵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光憑這一點,你就贏了;」在只頎著為兄長打氣的情況下,如意竟渾然未覺自己等于已經證實了順心的猜測,也忽略了他眼底的落寞。
若只光憑著環境無法成全其所愛而已回邑塵,那和「勝之不武」又有什麼兩樣呢?
※Angelibrary.com※※
「小三子,你先回去,不必等我。」載皓突然拉緩馬遠說。
「貝勒爺,您要到哪里去?」
「隨意逛逛,」載皓微笑著說︰「你也知道我一向最喜秋季,到處子實累累,時時金風送爽,既無夏日的炎熱,也無冬季的酷寒,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好像也就會跟著曠遠起來。」
「那……小的陪你逛一逛?」
「不用了,小三子,你還是先回府里去吧,免得一雙兒子又追著小蘭要爹,听說他們兩個愈來愈黏你了,是不?還有,你先回去,萬一額娘問起,你也才好告訴她我人在哪里,免得她又瞎操心,打從年後我們遇襲至今,她好像就一直還未自驚嚇中恢復過來似的。」
「這樣啊?」杉才總覺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個確切的怪處來,只微微意識到載皓好像一直想催他走似的。
好吧,也許是自己想得大多了,也許他真的只是想再逛會兒而已,像他這種身居要位之人,想想也實在難得清閑,自己又何必掃興呢?
「好,那小的就先回去了,您可也別逛太久,免得待會兒福晉真要問起,原本不緊張的,知道您一個人在外之後,反而要憂心起來了。」
「我曉得。」載皓揮一揮手,逕自往旁邊的巷弄付去。
「貝勒爺;」杉才卻又追上來說︰「您不是要到郊外去逛逛嗎?怎麼反而往巷弄里拐?」
「你自己看。」載皓面帶些許無奈的指著前方听角處說。
看清楚那兒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個負賁燒火,另一個則手執大鐵鏟子,直把鐵灶里的栗子炒得香甜四溢後,杉才不禁有些赧然。
「呃,貝勒爺,原來你是想買點榶炒栗子,我……呃……我……」模著後腦勺的杉才詞窮的支吾著。
「得了,我知道你是掛念我的安全,沒事的,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我會記得帶一包給小蘭,湘青說過,以前你常買栗子回去討好小蘭,對不對?」
等杉才紅著臉、大笑著離開之後,載皓才下馬緩緩走到那一口大鐵鍋前。
「大爺,」執鐵鏟的那個小伙子哈腰招呼著,「您要嘗嘗咱們的栗子嗎?」
「給我兩個。」
本來埋首在那兒燒火的小伙子聞言猛地打直身子,緊盯住載皓看。「是二貝勒嗎?」
載皓不慌不忙的頜首笑問︰「你的栗子吃來可會爽口「順心」?」
※Angelibrary.com※※
「哪,糖炒栗子,保證又香又粉,待會兒帶回去給湘肯吃吧。」載皓把一大包的栗子往關浩桌上一擺道。
「見著了?」
「嗯。」
「如何?」
「倘若興中會內無你,」載皓卻答非所問的說︰「我可就要為孫文大大操心了。」
開浩愣了一下,隨即笑開。「誰信你的,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我就不相信韋順心有那麼不濟。」
載皓的唇邊一逕帶著抹飄忽的笑容,沒有應關浩什麼,腦中還留存著方才和韋順心見面的情景。
確認身分,並來到僻靜之處後,順心劈頭就問︰「邑塵呢?」
「在我府內。」
「你到底打算把她怎麼樣?」順心本想心平氣和的與他談;前天抵達北京城後,他馬上透過這里的聯絡站,表示自己急欲見載皓一面,即便需要獨闖練兵處,亦在所不辭。
想不到很快的便收到署名「星」的同志字論,上頭言明他們會透過安排,讓載皓自己送上門來,果然今天中午便有人來找他,看他扮成糖炒栗子的小販,到某個巷弄里耐心等候,載皓到時,與他搭擋的同志自會給他打暗號。
丙然四點一過,他們就等到了我皓。
「你認為我應該怎麼樣處置意欲謀害朝廷命官的刺客,韋公子?」
「你明知道她是代人頂罪的。」載皓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原本充滿自信,相信見面之後,必可咄咄逼人,迫他交出邑塵的順心,見到載皓以後,才知所謂「英氣逼人」,那便是在不講話的時候,順心也有在那雙眸子注視下,頓時矮了一截之惑。
「既有心代人頂罪,那應該也早就有代人受過的心理準備,不是嗎?」載皓的口氣一直是那麼的平靜,絲毫不見波動。「或者韋公子願意把真正需要受過的人交出來?恐怕屆時不但令妹難逃刑責,連令尊的官途也難免不受到波及。」
「你;」順心漲紅了臉,在心底拚命叫自己鎮靜。「等邑塵真受刑罰之災時,我就不信二貝勒舍得。」
載皓表情微愕道︰「據我所知,那位賀邑塵是你的未婚妻,他人的未婚妻遭受什麼樣的重罰,都與載皓無關,我何須心疼?」
順心聞言委實大吃一驚,原本認定邑塵絕無生命危險,仗的便是載皓對她或許有意這一點,現在苦連這點依憑也無,那麼邑塵的安全也就堪憂堪慮了。
「如果你對她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為什麼不在事發當時便除掉她,你不也明知她是革命黨員嗎?」
「倘若載皓是韋公子眼中的嗜殺之徒,那麼今日你又如何敢來與我一見?」
順心被他問得一窒,不得不沖口而出說︰「我既敢加入興中會,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好,說的好,好一副壯烈的口氣,只可惜載皓對于小嘍向無興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韋公子听說也是留日的學子,怎麼連這一句話都听不伍呢?意思就是擒賊先擒王,在我載皓眼中,亂黨之內,唯有孫文值得奮力一搏。」
「換句話說,二貝勒是不打算放過邑塵了?」順心一臉灰敗的問。
「如果未婚妻的生死對你而言是如此的重要,」載皓突然反問︰「那麼當初韋公子為何還要任由她加入亂黨?」
「邑塵主見向來甚強,別說是順心了,恐怕連賀伯父母亦難影響她既定的著法。」
「那麼看來近日她就將要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了。」載皓一副「談話到此為止」的模樣。
「等一下;」順心卻在他身後叫道。
「韋公子還有事嗎?」
「我不明白若二貝勒無心放過邑塵,為何當日還要為她療傷救治,今日又願意過來與順心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