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以後,南星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她誘人的唇瓣,發出滿足的嘆息,閉上眼楮,面頰搓揉著她的發絲,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沉醉在她的柔情似水中。
「湘青,我的湘青,」他刻意加重「我的」兩字,叫得湘青的心都要為之癱軟。「從今以後,我再不是天邊的孤星,我要將你這株小草,緊緊包裹在心里。」
湘青什麼也沒有多說,只以依得更緊的身軀來回答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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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陳福一家前陣子都看得到湘青的消沉一樣,這陣子他們也都能感覺得到她的飛揚。
她吃得下,睡得著了,唇邊時常掛著一抹神的笑容,眼里經常發出動人的光彩,就連繡作也愈發精致起來。
朱紅、湘青、鮮綠、鵝黃、粉橘、藕紫、金銀,繡出了龍鳳、鴛鴦、牡丹、蓮花等等,種類繁多,色彩鮮艷,美不勝收而且花樣不斷翻新,全是舊本樣里所沒有的,就好像她腦里自有圖案不斷的浮現出來,她只需要—一翻繡到布上即可。
除了小蘭,沒人知道那是因為湘青有了情愛滋潤的關系,而其突湘育本來是對誰都不想的,畢竟當日雖然蒙著面,南星終究仍是那個想要刺殺王爺的「狂徒」。
但在過年前後的這段時間內,因兩人見面的次數實在太頻密了,有日湘青以買繡線為借口,實則和南星約在琉璃廠見面,正好被也來逛舊貨古玩場的小蘭撞見,湘青才不得不與她分享這個秘密。
不過撞見歸撞見,湘青可不敢多提南星的背景,只得編說他是自己以前南方的舊識,這次在京城巧遇,他鄉重逢,自然份外感到親切,很快便熱絡起來了。
好像自遇到南星後,謊言便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想到這里,湘青的心頭不禁蒙上一層陰影,愛情的滋味固然甜美,但因南星從不提自己的家世背景,所以湘青也未曾詳述過往的種種,那愛情的濃郁中,便好像無端的多了份酸澀。
可是他們每次連想見一面都是那麼的不容易,時間不是十分的充裕,所以湘青也實在舍不得拿來質問他什麼,這種情形便一直延續下去。
「湘青,你準備好了沒有?」小蘭的叫聲,把她喚回到現實中來。
「好了,」湘青穿好棉襖,再捉起斗篷來應道︰「可以出門了嗎?」
「嗯,」小蘭打量著湘青身上的玫瑰紫衣裙,蜜桃色的棉襖,立刻連嘖了好幾聲道︰「你看你眉目如畫,紅唇欲滴,只可惜那位南星公子回南方去了,不能陪你一起逛燈市,不然我看他光瞧你就夠了,也不必看什麼花燈,猜什麼燈謎。」
湘青撲過去作勢要呵她的癢︰「听你滿嘴的胡說八道,打的是什麼歪主意啊!你再多嘴,我就不陪你去了,看到時你忙著照顧兩個弟弟,要怎麼跟你的小三子‘人約黃昏後’」
小蘭一听,果然著急不已,忙一迭聲的討饒︰「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嘛,你行行好,如果你不陪我,那娘……一定也不會允誰我出門。」
「這還差不多,」湘青笑道︰「走吧,別讓你的小三子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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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果然沒有夸張大柵欄燈市的炫爛,那一排排、一盞盞的花燈,把燈市映照得好似白晝一般,也把湘青壓抑已久的重心都給挑了起來。
小蘭和李杉才情話綿綿去了。福嬸曾說過了今年的清明,就要開始準備他們兩人的婚事,杉才父母早逝,是府內侍衛軍統領養大的孩子,自小便跟在二貝勒的身邊,頗受器重,陳家二老早就把他當自己人一樣的看待,看到小蘭的篤定,再想到自己的飄浮不安,湘青便不覺有些落寞。
自從除夕前與南星在天橋廣場見過面後,一別便是半月有余,他的行蹤老是飄忽不定的,若問起他在忙些什麼,南星最常有的反應,便是閃爍其詞,只說他在籌備診所。
懸壺濟世是好事,湘青實在搞不懂他有什麼好隱瞞的,莫非他仍和「保皇黨」有聯系?湘青時覺憂心,偏就是開不了口詢問。
小蘭兩個弟弟剛剛亦被他們的大姊夫帶去猜燈謎,只剩下湘青一個人沿街看花燈,走著逛著,來到了一個大攤位前,人聲鼎沸,不曉得又有什麼熱鬧的花樣兒。
「最高的那盞花燈,是咱們店里一年才做一盞的寶兒,」湘青看見有位中年漢子正扯著嗓子吆喝著︰「您們別看每面都只有巴掌個大,那八面用的,可全都是如假包換的金絲線,再精心雕刻出過海的八仙像,點將起來,才真叫做是金碧輝煌,名副其實,如假包換啊!」
「多少錢一個?」湘青正仰頭看那玲瓏的八面燈籠,忽聞身後傳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令她心中一陣驚喜,馬上轉身去看。
那人卻不是南星。
他身材修長,眼露光,雖稱得上俊美,但因雙唇薄削,且隱隱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讓接觸到他目光湘青不禁心中一凜,踉蹌一下,差點摔倒過去。
等到湘青驚魂甫定,發現自己仍好好站著時,才發現那男子的手臂已環上自己的腰,嚇得她趕緊扭身月兌出了他的懷抱。
但那賞花燈的中年漢子卻已逕自鼓噪道︰「好一個英雄救美,各位說是不是?」
從臘月至今,人的心本就一直沉浸在年節的歡喜中,現在經他一挑動,更加如火上加油般,每個人都拍起掌來,好像這麼一來,便可以忘掉過了今晚「年」就將告一段落的事實,至少也要再陶醉一宵。
湘青心生不滿,卻又不好當眾辯白,唯有自認倒楣,想轉身離去,孰料那男子竟不加否認道︰「對,我不但要救美,還要博美人一粲,這燈到底多少錢一個?」
「這燈只送不賣。」燈主人的話更加吸引了人的注意,人群一圍攏,湘青就更無法月兌身了。
「你就別故弄玄虛了,」年輕人有些不耐煩的說︰「快說怎麼個只送不賣法?」
「大爺您看到那燈上的花結了吧?」漢子說︰「只要您射中那花,再及時接著的話,就可以讓它配您身旁這位美人兒了。」
本來鼓噪著的民眾一听咋目,莫不都沉寂下來,那燈籠掛的那麼高,花結小,要射中它已屬不易,更何況還得及時接住它,豈不是難上加難?
「好,既然是這麼著,那你一定備有弓箭吧?」男子接下來所回應的話,才更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大爺您是真的有心一試羅?」
「那當然,」他再瞄湘青一眼,目不轉楮的說︰「請大家讓一讓,別讓我的心上人等得心焦。」
湘青一張臉已氣得雪白,奈何人群擁擠,又全將他們兩人當成了主角,根本動彈不得。
就在她心急如焚,不得能長出一雙翅膀騰空離去時,那名英姿勃發的男子已拉開了弓,奮力一射,眼見箭矛穿過花結,叫好聲才剛來得及在大家的心中成形,他那一身寶藍已化為青色光芒般,飛躍過去接著了那盞金絲宮燈,剛好趕上在眾人一片叫好聲中,把戰利品送到了湘青的面前。
湘青板著一張粉臉,終于排開眾人離開了那個攤位,可是不久之後,她便發現不但那男子還亦步亦隨,甚至連自己得以月兌身,靠的都是他以雙臂為她所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