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的好妹妹,什麼時候才要開始,實現給自己國家的小朋友一個狄斯耐樂園的夢想啊?在中東一待便已快五年的我,近來常常夢見我們的老家。我想等手邊的工程告一段落後,之瑜和我會返台住上一陣子,說不定就此便定居下來。
你呢?其實我們最最希望的,還是你能早日重新敝開心門,接受眾多追求者的感情,你今年已滿二十六歲,是該重新為自己做做打算了。
對了,上個月,我們全家曾應艾菲索斯之邀,赴薩拉丁的娜法蒂婷石山一游。你也知道,我當年為他們修築的水壩就在此地,薩拉丁現在普及率高達百分之八十的自來水用量,全部來自此山。
不過當日陪我們出游的,只有現今的杰諾琵亞王後及小王子裴杜希•菲薩爾,裴杜希年方四歲,但文質彬彬,把允慈當做小鮑主一樣招待,都快杷她樂壞了。
听說國王夫妻感情甚睦,除了原有的妻妾之外,這些年來,國王的風流韻事反倒沒有以前多了。也許是因為貴為帝王,行為反倒收斂許多,也或許是化明為暗。總之閨房內雖閑話不斷,外界也人多嘴雜。但在人前他對王後倒真是體貼有加。令大家覺得奇怪的一點,是除了裴杜希之外,艾菲索斯夫婦多年來未再多生一兒半女,這與一向希望人丁旺盛的王室作風不盡相符。于是有許多好事者不免多方揣測,甚至懷疑多年前的那場爆炸案,傷到艾菲索斯的,不只是左眼而已,真是樹大招風,身為王室人員,連最起碼的隱私權都無法保有,可悲亦復可嘆。
有空來信,自己多加保重,之瑜代問候你好。
書銘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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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厚厚一疊信後,舒晨仰望加州蔚藍的天空良久,思緒也仿佛飄向遠方,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暑假。當年自己第一次到這里來打工,還曾扮演白雪公主,結果保羅跟她說,有個人坐在一旁已看了她好久好久,她籍和小朋友聊天的當口,悄悄轉過頭去一看,發現——.
「舒,在發什麼呆啊?」說曹操、曹操就到,舒晨抬頭朝保羅一笑。
「都準備好了?」
「等著瞧吧!阿拉丁游行第一次亮相,保證會讓大家像看電影一樣難忘。」大學畢業之後,保羅就到狄斯耐樂園來工作,本來只當它是份過渡時期的職業,但因越做越有心得,竟就在此待了下來。
「我相信,保羅。」舒晨微笑著說。
「舒,」保羅面色一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舒晨想了一下。「是七月——」
「我知道今天是幾號,」保羅打斷她的話題說︰「我是問你記不記得這個特殊的日子?」
舒晨見他一臉誠摯和期盼,實在不忍掃他的興,便再努力想了好一會兒,可是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保羅的生日應該是在下個月,不是嗎?
「抱歉,保羅,我實在是……」她攤一攤手,給他一個抱歉的笑容。
「算了,還是我自己公布答案吧!」保羅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難道你忘了今天是我們認識五周年的日子。」
舒晨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的叫了一聲︰「保羅!」
「什麼事?你覺得愧疚,打算給我一個吻?」他做個驚喜狀。「不,或許更好?你打算接受我一年一度的求婚?」
舒晨拍拍額頭,覺得不可思議的說︰「保羅,你這游戲打算玩到幾歲啊?」
「他啊!我看只要你還沒穿白紗禮服嫁給別人,他是永遠都玩不厭的。」喬依甜美的聲音突然插進來說。
「嗨!」舒晨這下子倒真的十分驚喜的說︰「喬依!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我們這里?」
穿著無肩T恤搭配牛仔褲的喬依,俐落的在她身旁坐下說︰「人在好萊塢待久了,整顆心都會加速衰老,當然要常常過來你們這里坐坐,看看能不能重拾一點童心?」
喬依這些年來在影界闖蕩,星運並不是很好,除了在幾部電影中擔任過幾次不頂重要的小配角外,就是在午間電視肥皂劇中浮啊沉沉。但她有個優于別人的條件,便是千變萬化的嗓子,近幾年來,在狄斯耐影片公司所制作的三部賣座卡通︰「小美人魚」、「美女與野獸」以及「阿拉丁」里均有她精采的聲音演出。
「我看你干脆回來這里好了,喬依,目前正在籌制的影片還想借重你的嗓子哩!」舒晨覺得喬依老是在影城內浮沉也不是辦法,若是一不小心沉溺下去,那就更不值得,而且她和保羅之間的暖味情愫,也該是澄清的時候了。
「她才不肯,現在她一心莎朗•史東為目標,認為只要有合適的片子,說不定也能來個苦熬出頭。」保羅在一旁突然語帶酸意的出口。
「你真的這樣想?」舒晨卻認真起來。「喬依,成名雖然重要,但那並非唯一的途徑啊!而且——」
喬依和保羅的笑聲讓她猛然打住,喬依拍拍她的手說︰「對不起,舒,我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只覺得你真的好可愛。從五年前認識你到現在,你的個性就一直是這麼的直爽善良又天真。坦白說,你才是最適合在樂園里工作的人。每次我沮喪的時候,就會想到你,想到你那對孩子們似乎永不嫌厭倦的耐心,想到你和他們一樣開朗的笑容,我就會覺得人生還是值得努力,這世界還是有其美好的一面。」
「所以我說口羅!你應該回這里來的,」舒晨趁機鼓吹道︰「我有個朋友就每年一定要來玩個兩、三回,其實說玩也不怎麼貼切,應該說是來這里充電。她說她第一次跟旅行團來時,一點兒也不覺得這里好玩,反而覺得這里只適合小孩來。但第二次再來時,她因刻意放松心情,加上又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從早一直玩到晚上,突然發現一顆心豁然開朗,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讓她笑開來,整個樂園的氣氛,幫助她卸除了平日的武裝和面具。在這里,她只覺得每個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成了最真實的人類,她說她相信上帝原本造人,一定就希望我們大家全是那個樣子,無憂無慮、坦誠相交、沒有欺騙也無須防衛……」
講的明明是應該讓人歡喜的經驗,然而舒晨的眉宇之間卻隱約藏有愁緒,喬依剛剛想跟她說些什麼,舒晨腰間的無線電話卻已響了起來。
「是,我是舒,」舒晨在接听電話後,立刻換上干練的表情。「好,我馬上過來。」然後對兩位好朋友攤攤手說︰「辦公室有事,我去去就來。保羅,你放心,絕對趕得上你的游行‘首映’。喬依,今晚我們三個聚聚,你別又趁我不在時偷跑掉,好了,待會兒見。」
望著她一襲簡單的粉紅短袖上衣、配黑色窄裙遠去的背影,喬依問保羅︰「你覺不覺得舒表面上看起來和五年前沒什麼不一樣?我的意思是,她當然更成熟、更漂亮,也更有自信了,其實她的心情卻曾經歷過巨大的波折,在大起大落後,變得和我們初識時的她已不太相同?」
本來喬依是不敢奢望保羅會懂得她這番看似沒頭沒腦的分析的,但保羅卻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如這樣說好了,五年前我們認識的那個舒,就像一本才剛剛要著墨的日記本一樣,內容也許算不上豐富,卻樂意任人翻閱,毫無隱瞞。可是現在的她人生閱歷豐富了,本人雖然仍和過去一樣的親切,不過日記本里有一部分,卻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翻閱的,這樣的比喻恰不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