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珀貞拍一下額頭說︰「這種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來,不會叫他跟你換啊?就算要給,最多也給個一、兩塊,誰教你整把都給的?」
「老太婆,」桓竹笑個不停的說︰「我看那個人身上大概連百元小鈔都沒有,怎麼跟我換?」見她露出更不以為然的表情,桓竹不禁笑得更厲害。「快吃你的粥吧,再不吃都涼了。」
那個高大英挺的男士,自己到底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過呢?
算了,想這麼多干什麼,反正往後也不可能有機會再見面了,桓竹把他的身影排除掉後,也跟著珀貞專心吃起牛肉粥來。
第二章
「小旦旦,中午我們去看看珠寶展好嗎?」珀貞一邊收拾著被孩子們玩亂的玩具,一邊跟桓竹說。
「珠寶展?在哪里?」
「就在三樓那里嘛,只展三天,還限定參觀人數呢,真死相。」
「不限定參觀人數,萬一人太多,臨時出了什麼事,那還得了,珠寶不比我們這些玩具,開不起玩笑的。」
「看看有什麼關系,又沒人要偷他們的,那麼緊張,簡直是庸人自擾。」
「嘿,珀貞,你是不是被趕過,不然怎麼會這麼「不平衡」?」
被說中了心事,珀貞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就是昨天下午嘛,我到文晴那邊去拿管口紅,她正好午休,所以我們兩個就去……」
「結果呢?」桓竹都快忍不住笑意了。
「他們竟然說最後一天才會開放給我們公司內部的人員參觀,叫我們今天才去。」
「那不就好了嗎?今天去就今天去,反正我們只是純參觀,哪一天看不都一樣。」桓竹把一排的芭比女圭女圭放好,忽然想起自己那從無女圭女圭相伴的童年。「待會兒要不要找文晴一塊兒去?」
「她說「士可殺,不可辱」,不看了。」
桓竹知道文晴的個性向來火爆,便笑道︰「不過是珠寶展而已嘛,哪有那麼嚴重?我們等一下先去一樓找她。」
「沒用啦,我們休息的時間又不一樣,不如先看了以後,再去講給她听,她一心動,可能就願意去看了。」
「也好,那收好東西我們就先去吧。」
***
這個珠寶展的規模真是不小,公司特別闢出兩百坪空間作為展覽會場,入口處戒備森嚴,可見展出的珠寶首飾價值不菲。
通過檢查走進會場,桓竹便被它的布置吸引住了,場內的鮮花是清一色的玫瑰,什麼顏色的都有,配合著整匹垂掛下來,或卷起、或打成蝴蝶結、或斜拉上去、或緊繃、或松蕩的各色輕紗,讓人一走進來,便像走進了一個五彩繽紛的夢境,沖淡許多珠寶本身所給予人的昂貴壓力。
這次展出的珠寶雖依輕紗和玫瑰的顏色區分成許多部分,透明輕紗搭配白玫瑰烘托鑽石,乳白輕紗搭配象牙白玫瑰環繞珍珠,淺紫輕紗搭配紫心玫瑰強調紫水晶……等等,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正中央那個以紅玫瑰圍繞的圓柱型玻璃櫃,大幅鮮紅輕紗拉下來垂散在地,上頭還懸掛著一幅巨型海報,模特兒的黑發綰起,露出光潔滑膩的頸背,唯一能看見的是左眼角恍惚帶著淚滴,而耳上的耳環、頸上的項煉和斜靠在肩上的右手,則戴著手鐲和戒指,一式光彩璀璨的紅寶,切割的樣式各有不同,但統統美得驚人。
海報上只有一行字︰
情人的心精純的心
珀貞一進場便興奮莫名,早就從右邊開始一個接一個櫃看過去,差點連眨眼都舍不得眨,更別提還記不記得是跟桓竹一起來的了。
幸好桓竹想看的東西本來也就跟她不同,直接便往中央那個展覽紅寶的玻璃櫃走去,雙眼甫一接觸,就舍不得走了。
耳環是簡單的圓形,戒指則是菱形的,手鐲以一排心形的紅寶串起,項煉則是懸蕩著一顆淚滴形的墜子,黃金為底,碎鑽為輔,徹徹底底的凸顯出紅寶石的光彩耀眼,「情人的心」是這組首飾的全名,果然物如其名,動人心弦。
桓竹在心底暗暗贊佩那取名的天才,情人的心,本來就該是如此火辣辣,卻又璀璨明亮,不含一絲雜質的,它可以在任何時刻,幻化成不同的形狀來配合情人的需要,可是一旦心傷,就會流出血樣的淚來了。
情人的心,或者只適用于形容女人的心呢?桓竹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個又一個曾經傷心的女人︰母親、阿姨、大姊和珀貞──
「你很喜歡我們這組「情人的心」?」
桓竹猛一轉身,又見一個堅實的胸膛,今天他湊巧結了條以紅色為主的領帶。
「你!」
「是我,你還記得我嗎?」
「後來你電話打通了沒有?」桓竹以問代答。
于軒在心中暗贊她的慧黠。「打通了,而且只用了一塊錢,你卻借給我五十三塊。」
桓竹想到後來被珀貞數落的那一番話,不禁笑道︰「有那麼多啊?我自己都不曉得。」
「好不容易在一個月後又與你踫面,但是我今天身上還是……」他攤攤手,一臉的無奈。
「沒有銅板?」桓竹深覺有趣的說︰「沒關系,我本來就沒要你還的,別放在心上。」為了不讓他有反駁的機會,桓竹緊接下去問︰「你剛剛問我喜不喜歡「你們」這組首飾,你是這間珠寶公司的職員嗎?」
她不知道他是誰?這倒新鮮。「可以算是。」于軒別有所指道。
可以算是?這算哪一門子的回答?桓竹對于他的不夠直爽,突然有些不悅。「怎樣叫做「可以算是」?到底是或不是?」
看來這女孩滿固執的,于軒只好解釋道︰「我的確是「海琴珠寶公司」的職員之一,只是平常不在門市部服務而已。」
「海琴」是孝康母親的名字,也是永濤集團的關系企業之一,自己這樣說總不能算是撒謊吧。
「這次是因為珠寶展,所以你才來支援?」桓竹猜他在公司的職位一定不低。
「對了,你真聰明。」
「這並不難懂啊,是不是?」桓竹再看玻璃櫃內的首飾一眼。「很美,美得教人舍不得移開視線。」她自然而然地把方才的感想說給他听。「我想最美的,還是設計師的巧思。」
于軒心頭猛然一震,這套「情人的心」其實正是出自他的手筆,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心情,想不到完全被她形容出來了。
「他還有其他的作品嗎?」
「什麼?」于軒想得入神,一時之間竟沒有會意過來。
「我是問你,你們公司還有沒有這位設計師其他的作品?」
「恐怕沒有了,他並不是專業設計師,這套「情人的心」大概會是他唯一的一件作品吧。」
「真的?那多可惜。」
「有你這樣的知音,一套也就夠了,不是嗎?」
「我這種知音不管用,」桓竹笑道︰「要買得起的知音才管用啊。」
「世事古難全,對不?」于軒說︰「不過我想這位設計師也是一位十分重視伯樂的人,在沒有遇到真正的知音前,這套千里馬是……」他掀開紅紗一角,露出原被遮住的一方小卡給她看。
「非賣品!」桓竹不禁對那位設計師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對,」于軒迅速轉移話題道︰「不聊珠寶了,談我們的債務吧,既然你不肯收,我一時又還不了,不如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吃頓飯,聊表謝意。」
「何必這麼客氣,」桓竹看看手表,發現午休時間已到,便急著四處找珀貞,偏偏無法在人?中找到她的蹤影,看來她小姐是逛出癮頭來了,這樣自己更得趕快回去接班,總不能讓玩具部門唱空城吧。「對不起,我還要上班,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