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杉浦尚道服的腰帶就是純紅的。
藏匿著這麼一個高人的道館,怎不讓人趨之若鶩?
放工後的葉水茉,單槍匹馬地來到了杉浦空手道館。這個道館坐落在S城的邊緣,葉水茉本以為會很難找,沒想到人剛下了公車,就看到眼前一個大大的標志牌,上面飛揚地寫著「杉浦道館」四個大字,然後是一個墨綠色的向前的大箭頭。葉水茉循著箭頭的方向走了約莫一分鐘,看到了一座日式風格的庭院,木質大門上掛著桃木制成的門牌,上有杉浦兩字,這看起來更像一個私人宅子。
葉水茉戰戰兢兢地推門進去,穿過一個綠色院子,停在內門前。里面激烈的打斗聲、吆喝聲從門縫里逸出。葉水茉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里面的情景很像——真的很像——群魔亂舞!
葉水茉吞吞口水,看得目瞪口呆。偌大一個房間,原木的地板,被磨得光潔照人,清一色的白色道服,一對一地扭打在一起,吆喝聲和汗臭味一同向水茉襲來。
就在葉水茉躊躇著要不要踏進這個魔窟,一個梳著粗辮子的大眼姑娘來到了葉水茉面前。
「你就是那個白蓨祖介紹來的?」眼楮里閃著寒光,口氣很不友善。火!最討厭那些關系來人情去的,這里都要人口爆炸了,還擠進來,頭痛死了!幾乎是負責整個杉浦空手道館的沈鐘鶴,忙得快要斷氣,脾氣自然也差了。
葉水茉縮了縮肩膀,紅著臉點了點頭,她怎麼覺得自己很像個犯人?
「什麼名字?」沈鐘鶴抿著嘴,聲音是擠出來的。
「葉水茉。」開始接受審訊了。
「那麼多念葉的字,那麼多念水的字,那麼多念茉的字,我怎麼知道你那名字怎麼寫啊?」沈鐘鶴沉著臉,煩煩煩!她怎麼那麼倒霉會找來這樣一個工作?想起她那個只會餃著一抹要死不死的笑,對她說,「這些事你決定就好」的混賬老板杉浦尚,她就有殺人的沖動。她只是打工的好不好!沈鐘鶴很無力地等著葉水茉的回答。
「念水的好像只有一個字啊?」葉水茉很迷茫,念水的是只有一個字啊,她大學是念中文的,沒理由會不記得還有其他字是念水的啊?
「喝!」突然一記掌劈到。
葉水茉嚇得膝蓋發軟,眼看著就要砸破她的頭蓋骨了。
沈鐘鶴頭也沒抬,只是眼皮抽動了一下,就一個反手,將那來掌輕輕松松地擋開了,看得葉水茉一愣一愣的。
「沒長眼楮啊!」沈鐘鶴暴喝,一雙眼楮凶光畢露地看著眼前這個打偏動作的笨蛋。
下一秒,這個系白色腰帶的學員,煞白著臉跑遠了,躲在角落去壓驚。哎呀,嚇死人了,他竟然惹到了這個貓妖。
「那個水……」葉水茉壯著膽,與沈鐘鶴繼續被打斷的話題。
「水,水什麼啊,把你的名字在這里寫下,然後自己去那邊換上白色腰帶的道服。」沈鐘鶴命令式地說完,扔給水茉一支筆,和一本學員登記冊。
葉水茉連忙拿過來寫好。
沈鐘鶴接過來,看了一眼,轉身就走。
「那個……」葉水茉還有好多問題啊,換完衣服她要怎麼做啊?誰來教她啊?
「杵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去換衣服?」沈鐘鶴回過頭來,吼水茉,嚇得她連忙跑去更衣室。
而沈鐘鶴卻撫著額頭,發出一聲痛哭的申吟,叉著腰,在心里咒罵起不知道在哪里逍遙快樂的杉浦尚。
從更衣室出來的葉水茉,一身雪白的道服,看起來格外的清新俏麗。她皺著眉頭,四處張望,希望可以看到剛剛那個很凶的女孩。
但是,她的面前除了殺來殺去的一對對人兒,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了。她很想找個人來問一問,卻又不敢開口,連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家都那麼凶了,那些不時暴喝出聲的高手們她怎麼敢惹!
葉水茉就這樣茫茫然地站在角落里,看著大家在拼命地拳來腳往,看得她也心癢癢了。要是哪天她也有了一身武功,三下兩下就能把人打敗,那有多好啊。
葉水茉的眼楮開始渙散,她自動進入了夢境。
夢境里,她一身白衣勝雪,風度翩翩,周圍是一圈來殺她的蒙面人,只見她臉上綻開著自信的笑,高聲說道︰「不要浪費時間了,你們給我一起上吧。」比楚留香還帥。
蒙面人蜂擁而上,葉水茉漂亮地一個回腳踢,頓時倒下一片,然後轉身,出拳,又倒下兩個……
哇!太爽了,太爽了。葉水茉眨眨眼,從夢里醒來,磨拳擦腿,恨不得馬上找個人和她對打。
罷好從對面走來了一個系白色腰帶的學員,葉水茉眼楮一亮,迎了上去。
程嶼恆打量著眼前這個攔住自己的人。
吧脆利落的短發,炯亮的黑眼楮,小巧的鼻子,抿起來的粉紅嘴唇看起來卻有一股倔強,左臉上有一顆豆子大小的痣,給白皙的臉增添了顏色,看起來充滿靈氣。程嶼恆視線下移,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軀包裹著雪白的道服,很可愛,像一朵不起眼但惹人憐的白色茉莉。
葉水茉急著攔住他,而沒來得及看清這個相較于她瘦小的個子而顯得異常挺拔高大的男子。她只知道他和她一樣系的是白色腰帶。
「我來和你對練。」葉水茉挽起袖子,露出白女敕的手臂,神色卻是豪邁的。
程嶼恆臉上有一抹興味的輕松笑容,「你想和我怎麼對練?」他很好奇眼前這朵不怕死的茉莉花。
「當然就像他們一樣啊,你也是新來的吧?」葉水茉問。
程嶼恆不置可否。
葉水茉已經等不及地攻上一拳,還是剛剛她站在角落里看來的,現學現用。
程嶼恆輕巧地一個回避,就輕易地躲過了。葉水茉不死心,提起一腳,很有聲勢地踢過來了,卻看到他好像趕蒼蠅似的,將她的腳格下,她急忙又攻出一個凌厲的拳頭,卻又被他巧妙地避過了。葉水茉不信邪,大家同是白帶級的,就不信能差多少,她斗志一來,又攻出一拳,緊接著右腳也踢出,她借著自己靈活輕巧的身子,抓住進攻的優勢,想速戰速決。
程嶼恆看著葉水茉的花拳繡腿,很好奇她這樣的身手怎麼敢跟他這個陌生人貿貿然地就動起手了。他陪著她玩了幾招,然後很不留情面地——
葉水茉還沒弄明白她的手是怎樣被他鉗住的,就感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她整個身子一晃,人已經飛起。
程嶼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葉水茉躺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麼做到的?」葉水茉顧不上被摔痛的背,爬起來就瞪著程嶼恆問。不可能啊?大家同是系白帶的啊!
程嶼恆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眼楮放著異光的瘦小女孩,沒來由地一陣喜愛,是看到一只傻頭傻腦的小白兔的喜愛。
「你笑什麼啊,快說啊?」葉水茉急了,跺了跺腳。
真的好像一只兔子!程嶼恆笑容擴大。
「別笑,別笑啊。」葉水茉懊惱地抓抓頭發,她不會他的那個招式真的有那麼可笑嗎?
程嶼恆已經笑出聲了,略顯得黑的臉被這笑襯得很俊爽很英氣。這時他的眼角瞥見穿過窗外走廊的好友的身影,撇下葉水茉追了出去。
葉水茉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耳邊還留著他爽朗的笑聲,她抿緊嘴,有那麼好笑嗎?她煩惱地扯扯身上的道服。
第二天,葉水茉下班後,又去了杉浦道館,換好衣服,她就開始東張西望地尋找昨天笑了她很久的那個人。昨晚她回去後越想越氣,氣到她整夜沒睡,研究了一個晚上的空手道。這次她一定要打敗他,她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