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嵐,你先退下,你們給夫人洗臉。」他移動身子,在圓凳上坐下。
「湘嵐,沒事了。」以辰拍拍她嚇呆的臉,「先站起來,別急著走。」
「是,謝夫人,謝大人。」湘嵐失魂落魄地逃離了。
穆城看著以辰像似受罪般讓丫頭們洗完臉。
「拜托,我有手有腳地不需要這樣被侍候著吧。」婢女一退下,以辰忍不住抗議了。
「可是你不會穿衣服。」他老拿這件事來模她。
「別忘了,我還有個腦袋,我已經學會了。」以辰撒謊。
「你的嘴真利,難怪依瑪被氣得失了分寸。」
「那你還炒她魷魚。」剛才他可真是夠酷的。
「什麼?」穆城不懂。
「我在問你,你干嗎趕走依瑪?」天哪,語言的代溝好深!
「可是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
「我剛才說的是句方言。」以辰應答自如。
「可以告訴我剛才這件事的具體經過嗎?」他暫且還未對她的方言產生興趣。
「依瑪來晚了,湘嵐已經幫我梳好頭了,但她硬要我重梳,因為只有丫頭才會梳我這樣的發式。但我喜歡,不想重梳,就惹毛了她。她火氣可真夠大的。」
「因為她一向很瞧不起漢人。」
依瑪幾乎在歧視漢人,府上的漢人奴婢沒有一個不被她欺侮的。穆城只是沒料到她連以辰也敢欺負。
在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里不都是相承以漢為尊的大民族思想嗎?何以她一個蒙古人會瞧不起漢人?難道——
只有在元朝,一個蒙古夷人才有權力瞧不起漢人!
以辰還記得在高中時讀的古代歷史中蒙古貴族征服漢人後建立了元朝並實行了等級制,蒙古人劃為第一等級,契丹人、西夏人劃分第二等級,畏兀兒人劃為第三等級,南宋統治區的漢人劃為第四等級。
「是等級制度讓她丟了工作。」
以辰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故意提及等級制度。
「你這是在抨擊政事。」穆城饒有興味地瞧她。
「小女子哪敢,我可是個地位最卑微的漢族女子。」
「是嗎?可是你使一個地位高貴的上等人氣得怒火沖沖。」
‘即使是最卑微的人也該正當防衛。」
「這可不像一個卑微的人會說的話。」
「用不了多久,你府上的卑微的人都會說這樣的話了。」以辰宣告。她想起了膽怯的湘嵐,一定是從沒人對她說過即使是個漢人奴婢也有自己生活的尊嚴。也不知道這府上到底有多少像湘嵐這樣的傻丫頭。
「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到那時,他就不需要整天對著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以辰以為他是要等著看她的笑話,所以不服輸地昂起了頭。
穆城氣惱地撇開頭,他竟無端地渴望在她光潔的脖子上留一個吻。
「喂,你別瞧不起人。」以辰十分氣憤地來到他身邊,並把他的頭掰正,「你很不屑看我嗎?」
穆城的手突然摟住了以辰的腰,嚇得她連忙放開捧住他的頭的雙手。
「不是我不屑看你,而是看著你會讓我想做另一件事。」
他低語著,手不知何時已捧住了以辰的臉,然後他和她已近得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
在以辰心慌得想逃時,他的唇已吻上了她的。以辰已無力氣再逃了!
但他很快放開了她。因為門口又出現了一排婢女,手上端著各式的糕點。
以辰不僅身子發軟,而且滿臉通紅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婢女們低頭偷笑著放下糕點,又魚貫離去。
「你什麼意思?」她不顧形象地揪住他的衣服。
「你是怪我那麼快就結束了它?」肇事者若無其事地坐下來享受美食,並好心地挑了一塊塞在以辰的嘴里。
「咳——」她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該死的家伙,他竟像個沒事人!
「我得走了,今晚也許不能回來。」皇帝宣他在辰時進宮,他似乎來不及了。
「咳——」藍以辰再次被嗆到。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拍著以辰的背,笑得得意。然後起身離去。
「你去死吧。」這是以辰拼了命從喉嚨里擠出的一句話。
穆城說對了,她確實舍不得他。他一走,她又得面對一座空房。
以辰站起來,昨晚的一頓飽餐使她至今仍脹著肚子。所以她只得辜負眼前的美味了,實際上她從來都不吃早餐的。
***
以辰走出房間,決定四處逛逛。既然知道這並不是一座死宅,她就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困死在某處。
她走進隻果園。一樹的隻果仍沒人采摘,逍遙自在地在空中垂著,散發著甜香。以辰在園子隨意地走。
園子窮盡處是一座石板鋪成的場子,三面陳列著十八般武器,一面連著一間簡陋的單房。以辰眨眨眼,如果她沒眼花,練武場內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家伙就是孛兒古介龍!
「小龍!」以反不計前嫌,跑到他身邊甜甜地叫他。
小龍抬眼瞟她一眼,不理她。
「喂,你架子可真大。」以辰大人不計小人過,討好地問他︰「你在干什麼?」他一只腿抬至肩,挺直地站在練武場內。
「練腿。」他惜字如金。
「哦。」既然他在做正事,她就不便打擾,兔得討人嫌。以辰環顧四周,找了塊干淨的石頭坐下。等他練完了,再與他玩吧。
以辰托著臉,眼巴巴地瞅著小龍紋絲不動的身子。她等啊等,等得兩腿發麻、眼皮沉重,而小龍仍像座塑像。
天!他如何能堅持那麼久?他不過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
以辰拍拍,走向小龍。
「別練了,多累啊!」以辰用衣袖擦于他小臉上的汗。
小龍抬頭看了眼天,說聲「到時間了」,把腿放了下來。
「什麼到時間了?」以辰也仰著臉研究多雲的天空。
「多嘴。」不過是說爹要他練兩個時辰的抬腿到時間了,她好奇什麼嘛!不理她,先去洗把臉了。
「孛兒只介龍,你給我站住!」以辰氣沖沖地站到小龍面前,雙手叉腰,「你有種,態度竟如此惡劣!」
吧嗎,生氣了,不過是想洗了臉後再來理她,就沉不住氣了。不管了,洗臉要緊。
以辰噴火的雙眼看著小龍當她透明人般地從她身邊走過。她的自尊心嚴重受損,她這個孩兒王何時受過這樣徹底的漠視!
在以辰氣得咬牙切齒的時候,小龍洗完臉從房子里出來了。
「你不逃跑了嗎?」他的話比他的老子還難以接招。
「是我不走了,因為要留下來收服你。」她用同樣不友善的話回頂他。
留下來最好,他就不需要每天面對一屋子對他言听計從的人了。
「我以為你摔怕了,不敢再逃了呢。」
「托你的福,我還沒死,傷早好了。」
火藥味好濃。
「既然都好了,就和我一起去摘隻果好了。」在她撿隻果的時候,趁機砸她。
「等等——」以辰叫住他。
「你不會連個隻果都不會撿吧?」他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隻果園里。
「誰要撿啦,既然去摘隻果,當然要拿東西去盛。」
「不用,扔地上叫丫頭們來撿就行了。」
「喂,沒人教你小孩子應該講怎樣的話嗎?」他真是只刺清,處處刺人。
「誰規定小孩子就該講怎樣的話?」
以辰氣得想吐血。
來到隻果園,小龍一個縱身落在了樹上。以辰睜大眼楮,呆如木雞。雖然從小在電視上看著那些大俠劍客們飛檐走壁、上天人地的,但親眼目睹小龍的輕功,她仍是、仍是難以相信啊!
「干嗎,見鬼了?」
小龍向她扔來一只隻果,以辰一閃身躲開了,「喂,別仗著有點小本領,就攻擊別人。」以辰抬頭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