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瑞瓊臉孔扭曲,「我好歹也是他女兒,他不至于殺死……我吧?」
緇衣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卻更是讓瑞瓊心底發毛。雖然他說的阿瑪心狠手辣自己並沒有見過,但是誰也不知道阿瑪到底在想些什麼,誰也沒有把握預測他的行動倒是事實。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早點逃上早點好。
但很顯然佛祖並不站在她這一邊。
瑞瓊慌張地向城牆那邊跑去,卻在眼看就要跑到圍牆時,听到了門上鐵鏈晃動的聲音!瑞瓊臉色一變,慌忙反身向廂房跑去。
糟糕了!阿瑪來了!
瑞瓊臉色白得宛若透明一般。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腳步加快,說什麼也不能讓阿瑪抓到!
「緇衣!不管怎樣,找個地方讓我藏起來!」慌張地沖著那邊悠閑坐著的男子喊著。
緇衣也沒多加刁難,抓住她的手,慢慢向廂房走去。東繞兩繞進了廂房,緇衣拉開床上的板子,一把將瑞瓊推了進去!
「你在這里呆著,我在大堂恭候王爺,然後趁我和他說話的時候趕快逃走。」
「緇衣……」
瑞瓊話還沒有喊完,那抹白色身影就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瑞瓊蜷縮著身體,好在緇衣喜歡干淨,床底下一塵不染的,也沒有什麼大礙,關鍵是她說逃就能逃出去嗎?深知這次闖得禍大了,瑞瓊咬住嘴唇,苦思冥想如何順利逃月兌。
她這邊難受,緇衣那邊卻顯得悠閑。
拉著礙事的前襟,緇衣慢吞吞地走到廳堂。就看見神色嚴峻的男人從梨花深處走來。
夕陽殘焰焚燒成紅的天空被一抹深色硬生生地撕開,飛揚的衣襟,銳利的狹長風眼,雖然凌厲驚人但也有歷經世間的滄桑,那張成熟俊美的容顏是他看慣了的,此刻卻讓他的心狂跳不已。一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以及兩個人共同的敵人,屬于仇恨的烈火燒灼著內心,每見一次就沸騰一次。強烈得似乎要將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摧毀一般。
「緇衣?」
冷冷抬起的眼楮沒有絲毫的感情,沒有說話,緇衣心中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態,一轉身向著廂房那邊走上。
對于他這種異常的舉動,重華挑高了眉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跟在後面,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轉了幾個彎,來到了隱藏在梨花深處的廂房,緇衣進了房子,轉身面向重華,笑得溫柔,卻又凶殘。
「喏,我這床下藏了人,我帶你過來抓她。」
一句話就讓瑞瓊的藏身處泄了底,卻不料重華眉毛挑動,「……你我相知已不是一天兩大的事了,你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緇衣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抱起胳膊,用鄧種嘲諷的眼神看向重華。
微妙的感覺彌漫在空氣甲,重華垂下眼瞼,心中計算著他話里的真實性。
如果這是真的話,也不不無可能……
那些畏畏縮縮的下人們自然不敢,自從上次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犯過,所以這樣一來連周圍設置的眼線都撤掉了。
麗虹不會在王府中東奔西跑,那樣有教養的女人是自己手挑萬選出來的。這樣想來想去,惟一可能的就是那個活蹦亂跳讓自己欣賞怛也頭痛個半死的女兒瑞瓊了。
瑞瓊……
一想起那雙充滿了野性眼眸,以及無論是性格還是作風都格外像他的女兒,重華眼楮眯起,唇邊勾勒出一抹冷笑,慢慢轉身,就在緇衣眼角挑動的時候,他突然抓起牆壁上掛著的寶劍,「嗆啷」一聲電光閃過,劈向對面的床。
微微閉起眼楮,雖然很想看他們父女相殘的場景,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排斥。雖然恨重華入骨,但他女兒畢竟沒有罪,說老實話只是有一點點心軟而已……
隨即立刻被一點囚禁的仇恨所驅逐。
微微睜開眼楮,滿以為會看到被寶劍劈成兩半的床下會有血肉模糊的尸體,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對了,先前也沒有听到瑞瓊的慘叫聲,這麼說她早就不在這個廂房里了,有些失望的同時也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慶幸,突然意識到這種過于善良的想法不對,緇衣擰住了眉峰,壓住了自己的胸口。
「緇衣,以後不要再惡作劇讓我著急了。」
重華神色冷峻,說出的話卻讓緇衣冷冷一笑,向門外走去。側過頭來,夜風吹拂,讓那頭不羈的長發舞動,說不出的漂亮。但是他的神色卻是陰冷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話說回來,端王爺那邊如何?」
「嗯……」
只有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字表達了所有的事情,緇衣抱著胳膊昂首看天,夕陽已經被夜幕吞噬,今天晚上陰雲籠罩,沒有月竟沒有星子,只有說不出的黑暗。
「你和端工爺可謂是勢均力敵,稍有不慎就會讓對方抓住把柄,進而順藤模瓜,摘了你的頂戴花翎。
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這些日子以來你們之間還只是小摩擦而已,他和你在暗地里都在拉攏其他官員作後盾,等的就是那一瞬間。」
「你知道了什麼?」挑起眉鋒,重華看向他胸有成竹的表情。
輕軒一笑,看著外面陰沉的天色,緇衣感覺到自己正赤果著雙腳站在血地中,血腥粘稠的感覺讓人不快,卻又不得不去面對。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使命吧……
「之前你不是說過最近民間反清活動又猖狂起來了麼?好像還接到什麼消息說有人要借著皇上六十大壽的時候下手。這消息都傳到民間去了,說是要刺殺皇上也太過愚蠢,如果接著這個機會想要干點什麼的話,可能性還高一點不是麼?而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在這麼重要的日子里,不管是誰稍微出了一點紕漏,哪怕是皇親國戚,都逃月兌不了滿門抄新的命運啊……」
淺淺的一段話已經泄漏了太多太多,轉頭笑著,緇衣的表情純潔又干淨。重華閉上眼楮,慢慢走出房門,不去看那張已被仇恨扭曲了的容顏。
看著他被黑暗逐漸吞沒的身影,緇衣冷冷地哼了一聲,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轉過身來,剛想睡下,才想起床被劈成了兩半。
「嘖,早知道就不要說了。」
咬住手指,有些懊惱,卻也無法挽回,剛嘆了一口氣,就听到那邊女孩子的怒罵聲響起︰「你這家伙!是故意的麼?」
放置衣服的箱子掀開了蓋子,瑞瓊一手撐起蓋子,一腳踩在箱子的邊沿上,一雙瞪得大大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的男子,說不出的憤怒。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居然想害死我,我和你有什麼仇?」
緇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喝斥全然也成了耳邊風。
「誰讓你打破禁忌,隨便闖進西苑來?況且,你是王爺的女兒,多一個少一個沒有什麼區別不是麼?
這下子,你也知道你阿瑪的本來面目了吧?還有什麼想說的?啊?單純的多羅格格?」
「你這個……你這個……」手指顫抖,瑞瓊無法控制自己不停顫抖的身子、怒氣以及屬于自己的驕傲全面爆發,「我如果不把你這個扭曲的個性扭轉過來,我就放棄我格格的身份!」
毫不猶豫爆發出來的宣言把事情推向更詭異的方向,緇衣著了信誓旦旦的她一眼,打了個阿欠,敷衍地應了聲「是,是。」就向屋外走去。長夜漫漫,還是找個地方睡覺比較實在吧。
看著他傲慢的身影被暗夜吞噬,瑞瓊握緊拳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說什麼也無法原諒他這種可惡的、可惡到讓人恨不得干刀萬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