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縴細的手指中接過浴衣,強忍著想要一把抓住她手腕的沖動,莫金郁默默地走進了浴室。看著他沉默的背影,以及滿臉的欲言又止,顧紫芋當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女朋友這兩個幾百萬伏特的超級大燈泡是時候消失了。
拉扯著南宮惟走到門口,堵住死活不肯出門一定要等到雨停而抗議的戀人的嘴巴,顧紫芋在臨出門的時候轉過頭來,對一身黑衣,看起來格外憔悴的龔日冕微微一笑。
「那我們先回去了,金郁他就拜托你照顧了。」
丟下這句一語雙關的話,他抱住不停掙扎的女朋友就走,沒有看龔日冕的表情,知道那上面絕對是一色的沉靜以及冷然。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她神色大變,也是惟一一個可以傷害她的人。
輕輕地關上門將外面的嘈雜也隔絕在門外,龔日冕站在門邊,依靠著門旁,清楚地知道要離開就只能趁現在了。如果不想帶給莫金郁危險,只有在現在顧紫芋和南宮惟都不在的時候,門也沒有上鎖的時候離開,只要推開大門離開這里,那麼他就是安全的。
這是身為保鏢的職責不是嗎?
但是腳步卻一步都挪動不了,心中焦急,雙腿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說什麼也不動。她听著浴室里嘩嘩的流水聲,知道如果不快點那個人就出來了,到時候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走了之後也許就再也看不到那雙蘊藏著激烈感情的深眸了……
手指顫抖著,鼓足所有勇氣正想推開大門的時候,握住門把的手就被還滴著水的手掌覆蓋住了。
「你想去哪里?」
悅耳的金屬踫撞聲壓成了沙啞的申吟,冒著熱氣的身體就在自己身後,握住自己手掌的手指熱得驚人,耳邊清楚地感覺到他呼出來的熱氣。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著抖,雖然已經遺忘多年但是天生就有的女性直覺還是清楚地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極其危險。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到他濕漉漉地出現在玄關的時候,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大概是因為自己看清楚了,有一種和以往那種絕望高傲冷靜全然無關的狂熱充斥著他的全身,那雙金眸炯炯地看著自己,甚至沒有絲毫的回避!他想通了什麼事情嗎?
事實上事情的正確答案在他吻上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昭然若揭,自己也清楚地知道攤牌的這一天遲早會來臨。是選擇做情人勉強自己,還是當保鏢傷害他,在這兩個之間擺蕩不停的他,似乎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選擇。
不行!絕對不能當他的情人!
手指用力,想要打開那扇大門,只要打開了門就意味著自己的安全,但是握在手指上的力量大得多,大到讓人害怕的地步。那個惡魔一般誘惑的聲音在耳邊嘆息著,訴說著自己再也壓抑不下的情感,誘惑著她不停墮落,一起跌人深淵。
「我決定了,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拖著你一起去。」
輕輕的、輕輕的,用比羽毛墜落還要溫柔的聲音說著讓人渾身顫栗的話,他捏住她手指的力量更大。她渾身不停地顫抖著,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更是抖得更加厲害。不敢回頭,生怕看到自己最鐘愛的容顏如此貼近,但是原本抓住手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轉過臉來。
首先看到的就是專注的金色眼眸,里面跳動著再熟悉不過的深情。沒有以往相互注視的陰影,也沒有任何躲閃和不安,有的只是可以淹沒人的、雖然溫柔但是卻無比激烈的感情。
這樣的眼神似乎在說著什麼,就算他不說,自己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這是不可以的。她倉皇地想扭過頭去躲避著,但是比她的動作更快的卻是落下的嘴唇。和手上略微強硬的力量不同,落在嘴唇上的觸感溫暖而又柔軟。沒有閉上眼楮,那雙金色的眸子散發著魅惑的光輝,努力催眠著自己。
靶覺到身體中的力量隨著他的接觸逐漸流失出去,他慢慢將身體壓向靠在門邊的她,緊緊地擁抱著,仿佛擁抱著極其容易破碎的瓷器一般。力量用得剛剛好,她無法掙月兌他的束縛卻也感覺不到疼痛,在感覺到被憐惜的同時卻又遭到禁錮。
「選擇做我的情人吧,放棄保護我的願望,和我在一起吧。」
因為緊緊地抱著自己,所以龔日冕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散發著沐浴餅後的檸檬香氣。心髒出乎意料地沒有跳得很激烈,反而平穩得令人害怕。而他胸膛中鼓動的聲音,卻激烈如外面的狂風暴雨,難以平復。
「你……」想要我的身體嗎?」
刻意說出諷刺以及誣蔑他真心的話,龔日冕等待著他的憤然松開以及將自己趕出門外,但是莫金郁卻還緊緊地抱著她,笑了出來。
「不管你用什麼語言刺激我,我都不會動搖我的決定。就是因為以前縱容了太久太久,所以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從來都是我遇到危險,你拼命保護我,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我就拼命保護我自己。直到這次你遇到了危險,就要我這麼干脆地撒手嗎?太可笑了吧?」
「……」
靶覺到放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用力將自己抱得更緊,知道就算是掙扎也沒有什麼用,這個男人比自己強上太多而且自己壓根兒不可能傷害他。
他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怎麼可能去傷害他?
「所以我知道了,我們這種關系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為什麼你為了我可以付出生命,我卻不能為你去冒險?你為了讓我平安活下去,認為感情會阻礙一切,會讓自己變得軟弱才這樣漠視我們之間的感情,太可笑了。明明從小我眼中只有你,而你眼中也只有我而已。既然這樣,還不如建立一種全新的關系。」將她的肩膀扳過來,那永遠帶著哀傷的金眸已經被濃濃的嘲諷所填滿,「哪怕這會毀掉你的目標,會將你這十三年來所有的努力都抹煞,即使違背你的心意,我也絕對不會放手。這一次,我要順著我的心意來……」
「才不要!」
報日冕受傷地吼著,一瞬間兩個人之間誰都沒有說話,就只有窗戶外面轟隆隆的雷聲,讓這因為烏雲籠罩而格外陰暗的房間里閃出一道昏暗的光明的錯覺。劇烈喘息著,自己那麼在意,可以付出一生努力的事情居然這麼輕易就被否決,真是——開什麼玩笑?
「我是龔家的人,我命中注定就是要保護莫家的繼承人一生一世。什麼感情什麼身份都是干擾我地使使命的障礙。女人,那種軟弱的東西,怎麼可以讓你平安活到現在?如果想要你一直活下去就需要絕對的力量。我為了我的心願,為了我要保護你的誓言,拋棄了一切,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經不是可以和同齡女孩一樣的人了。」
抬起頭來,龔日冕目光炯然,為了自己十五年前許下的心願,說什麼也不能屈服。
「所以,我們就只能是主人與影子,我也絕對會保護你,鏟除一切會威脅你的存在。」
她大聲地叫著,清亮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回蕩,配合著外面傾盆而下的暴雨,格外震撼人心。看到她那對炯亮的、完全沒有退縮的眸子,莫金郁也氣上心頭。
「開什麼玩笑,你本來就是女人。什麼保護莫家的天職,真是可笑。我才不需要什麼保護者,我的力量比你強上好幾十倍,你才是應該被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