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故極快,龔日冕「唉呀」一聲,下意識地想躲,但是這一躲那匕首勢必扎上身後的莫金郁。說什麼也不能讓先生受傷,這是龔家的天職,龔日冕非但沒有躲開,反而反手抱住了莫金郁。
「日冕!」
莫金郁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就感覺到重重一撞,從前方來的巨大沖力讓他的腳步一個踉蹌,向後跌倒,而龔日冕的身子也隨著倒了下去。
睫毛顫抖著,清秀的臉孔一片蒼白,龔日冕咬緊牙齒就是不讓自己的申吟聲溢出。莫金郁感覺到手上什麼東西粘粘的,伸手一看,白皙得幾乎透明的肌膚上燃燒的是殷紅如火焰的熾熱,隨即跳躍在金色的眸子中的便成了打開禁忌大門的鑰匙。
一瞬間,他什麼都听不到了,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先生,我……」
報日冕正想說些讓他不要擔心的話,身子卻被他狠狠一把推開。
「痛!」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會這樣做,龔日冕一下子跌到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覺到背後被匕首扎傷的傷口中汩汩地流出鮮血來,有些頭昏眼花。轉過頭去,努力睜開眼楮想要看看莫金郁的情況,卻只見那神聖不可侵犯的主人單手將傷害了自己的男人提起來,之後就是惡狠狠地一腳踢上。
連哀號都沒有,就只見那男人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干干淨淨,扭曲著容顏,嘴角上的笑容依然,反而更顯扭曲。
莫金郁的跆拳道可是上了段數的,這樣一腳下去,別人不昏厥才怪。
「先生,住手!」
用盡僅剩的力氣喊出聲來,但是那高挑俊美的少年卻完全听不到似的,將癱軟的男人扔到地上,瘋狂地踢了一腳又一腳。骨頭斷裂的聲音伴隨著女人驚慌的尖叫聲響起來,配合上俊美容顏上冷酷到極點的笑容,仿佛惡魔前來復仇一般。沒有任何遮攔的淡金色眸子里面充滿了瘋狂、執念、血腥、仇恨,而腳下也仿佛完全失去控制一般地狠狠跺下去。
「先生。住手啊!住手,不值得為這樣的人……」
報日冕尖叫著,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他,想要制止他這樣瘋狂的行為,但是莫金郁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後就繼續干著那種完全瘋狂的事情。男人已經咳出血來,蜷曲著身體,可是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打算住手。
已經差不多失控的莫金郁,要如何才能制止他這樣做?
報日冕只感覺到自己手臂禁錮下的身體迸發出更強大的力量,繼續進行著殘忍的、完全不像當初那麼溫柔的行為。背後的傷口隨著他的掙月兌而裂得更大了,眼前慢慢模糊起來,力量流逝得更快。
先生,不可以這樣……
你不是那麼殘忍的人,你不值得為這種人弄髒你的雙手,也不值得為我這樣的人做這樣的事情……
先生……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極限,龔日冕松開了想要一直緊緊抱住的身體,搖晃著向後面倒下去。
身體撞到地面的痛楚感覺不到,血液流出來的粘稠感覺不到,甚至連努力睜開的眼楮也看不到他驚慌的容顏。惟一知道的,就是快速抱起自己、將自己拖離冰冷的溫熱大手,以及其他人焦急地制止男人的聲音。
之後,就是意識的虛無。
第三章
一望無際的郁金香花園里,白色的裙子飛揚。
優雅賢靜的女子坐在花叢中,靜靜地看著湛藍得幾乎要將人吞噬進去的天空,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風很溫柔,似情人溫柔的手撫模著她的面頰,也讓她原本就溫柔如水的眸子更加溫柔。
風調皮地翻動著她手中的書頁,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在這格外寂靜的午後,顯得更加悠閑。日光溫暖,籠罩在身上是難以言喻的舒適,舒服到讓人幾乎昏睡過去。
「……媽媽,你可以陪我玩嗎?」
長相可愛仿佛天使的小男孩慢慢走到女子身邊,攪動的手指充分顯示出了他的不安。女子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將美麗的容顏轉過來,看向自己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而所有的溫柔也在視線相對的一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
「呀呀,不要靠近我!惡魔……惡魔……」
一揮手將孩子推到身後的花叢里,淹沒一切的黃色郁金香之海在他的金眸中晃動。眼淚流了出來,因為面前生育了自己的女人討厭自己。究竟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媽媽會討厭自己,這一點讓小男孩十分不解。
看著哭著鬧著被僕人拉下去的婦人,小男孩還是呆呆地坐在花叢里,沒有人去扶,也沒有人去搭理他。他就像是這個世界的不速之客,沒有一個人歡迎他。
甭獨、寂寞、傷心,種種情緒堆積,積壓著他稚女敕的心靈,直到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遞到他面前才煙消雲散。一抬頭,和自己同齡的孩子的笑臉就在眼前,溫柔的笑容在身後透過來的金色陽光映照下,漂亮到讓人目瞪口呆的地步。
「少爺,你在這里做什麼?」
清雅的聲音問著他,隨後伸出手來將他拉起,看著他淚流滿面,輕柔地用手絹擦拭著。這孩子的身上總有著陽光的味道……面對著這個同年的護衛,小男孩總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情不自禁地抓住對方擦拭著自己額頭的手腕,眼楮紅紅地追問著︰「為什麼你不害怕我?」
「我為什麼要害怕你?」對面的笑臉溫和,反手握住他的手指。
「因為我的眼楮是金色的……他們說我是不吉祥的孩子,是……惡魔……」小小聲說出傷害自己的話,剛剛擦拭干淨的眼淚再度涌了出來,「連媽媽都討厭我……還叫我滾開,我……我……只是沒有人喜歡,沒有人要的孩子罷了……」
「怎麼會呢?」那雙和笑臉一樣溫柔的手包住了自己的手,溫暖從那上面傳了過來,無法忽略。黑色的自己不知道向往了多久的眼眸毫不避諱地看著別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金眸,少年用著堅定得無法忽略的稚女敕童聲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我的生命消逝。」
@書香@@書香@@書香@
似乎做了好久以前的夢。
莫金郁微微睜開金眸,感覺到外面陽光刺目反射性地閉了起來,等過了一會兒才又慢慢睜開。轉動眼珠,映人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吊燈、書櫃,壁紙的顏色是自己最喜歡的乳白,除此以外還有看書時隨風飄蕩的白色紗簾。
這里,是自己的房間?
茫然地意識到這一點,他腦中的指針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立刻行走起來。倒轉著,回想著自己怎麼會在房間里清醒這件事,等到回憶起染滿鮮血的手指在眼前垂下的瞬間,臉色開始發白。「嘩啦」一聲掀起身上蓋的薄被,因為動作過大而將床頭櫃上的水杯踫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後就此身亡。
「金郁。你怎麼了?」
隨著破碎的聲音,大門也被粗魯地打開,模樣美麗的顧紫芋沖了進來,看到掙扎著起身的莫金郁完全無礙才松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喃喃地說著這樣的話,他彎身撿起了地上的碎片,「你終于醒過來了,你足足睡了兩天呢。雖然醫生說沒有什麼大礙,但是你一直不停地睡下去,想想還真是可怕啊!」
「我……發生了什麼事?」感覺到身體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而只是久睡過後的疲軟而已,莫金郁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睡了這麼長時間,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吧?他一把抓住彼紫芋拖在背後結成一束的發辮,迫不及待地詢問還殘存著的記憶,「日冕呢?日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記得他……他滿手是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