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月!」
清脆的語聲天真無邪,而身子也自動自發地挨得更近,孔火離完全膩在她的懷抱中,悠悠開口︰「我好想你……」
他緊緊地抱住她,將臉孔埋在她的胸膛上,沒有任何邪心,只是因為她的心跳讓他安心。
這不是夢,火離是真的活著……
靶覺到眼淚再次凝聚,心中是說不出的感覺。不知不覺間手指模上了他的臉頰,白瓷一般的皮膚上飛起兩抹暈紅,孔火離這才想起她有多麼生氣。
怯怯地松開拉著她的手,但是下一刻就緊緊地抱住她的胳膊,眼楮里閃動的是絕不動搖的決心。
「我……不放手……」
「……」
「我如果放手的話,我如果放手的話,你又會丟下我不見的!你絕對不會來找我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欺騙你,我是真的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既然跑來見我,就不許再拋下我不管,我……」
長長的睫毛顫動,這樣的他雖然妥協、雖然道歉,但是還是一副倔強的神情。
愛著的,就是這樣的他啊,佔據著滿滿一顆心的就是他啊!不是別人,就是孔火離啊……
「我不會離開你的……」
她喃喃低語,傾訴的是自己永遠不會再改變的心意,也是最真的誓言。
「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清晨第一道曙光如利劍劈開暗夜的陰郁,在相互擁抱的人們身上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陽光、桃花、流水、紅衣、蝴蝶,都因為這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溫柔微笑。
很幸福……
筆事並沒有完結……
三日後,桃林中,傳來驚訝的叫聲。
「師傅他……沒有死?」
無法置信地看著面前的藍衣男子,水燈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實。腳步踉蹌,身形後退,一個不穩,她跌坐在地面上,驚起繁花散落,似驚起了一場不應該清醒的美夢。
手指無力,全身也無力,她只有呆呆地看著擰起眉毛看向桃花深處的男人,顫抖著聲音,詢問著這絕對不可能的事實。,
「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你將匕首插入他的胸膛!我親自確認過他的心髒不再跳動,師傅他……師傅他……確實已經死了啊!」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必死無疑……」嘴角挑起輕蔑的笑,展天情為她以及自己在師傅的殘酷游戲中無法反抗而感覺到深深的悲哀,「但是師傅他……那個男人他是怎麼殺都殺不死的……」
「怎麼殺都……殺不死?」喃喃重復著他的話,水燈月腦中一片空白。
「是呀……怎麼殺都殺不死……因為師傅他,並不是人……」
抬起頭來,仰望藍天,輕舟浮動,漾起水面千層波紋,讓映照于水面的景色動蕩,模糊不已。長發隨風拂動,絲絲縷縷,形成巨大的網緊緊錮住,似這糾纏不休的命運,難以掙月兌。聲音輕躍,如琴如箏,彈奏的是千年以來不朽的傳說。
「師傅他……是已經位列仙班的狐仙,修煉已達上萬年。而這次下到凡間來,只是為了償還一段前世欠下的孽緣而已……」
「狐仙……孽緣?」
身子無法抑制地顫抖著,怎麼可能不顫抖。水燈月掩住嘴,心中既悲又喜,對這峰回路轉的事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以為早就不在這個世間的師傅,已經化為一缽黃土的師傅,居然還和自己一樣存活在這廣大的天地里!
但是他……那個總是笑得溫柔的師傅,居然是傳說中的「狐仙」?
「騙人的……這一定是騙人的!師傅他怎麼會……」喃喃地重復著自己無法置信的心聲,水燈月不確定卻又渴望知道答案的眼楮,直直看向那邊佇立船頭的男人,「你一定是騙我的!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你想擺月兌你弒師的罪名,你想讓我不再追擊于你……你……」
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水燈月眼睜睜地看著展天情伸出手來,一團淡青色的光暈浮現,接著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水燈月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男子騰空抓起青色的火焰,火光照耀下他臉色青慘慘的,格外恐怖。展天情伸手一晃,火焰立熄,周圍花瓣環繞而來,跳躍著、飛舞著,忽然幻化成無數只火紅的蝴蝶,就此自由飛翔,和其他飄落的花瓣一起飛舞旋轉。
「我會的只有這麼多而已,這是師傅交給我的《七乾十坤》中所記載的幻術,因為我的天資愚笨,連千分之一都學不到。」
展天情看著在身邊環繞飛舞的蝴蝶,兩只手指一搓,發出響亮的聲響,蝴蝶立刻化為青藍色的狐火,瞬間燃燒發出耀眼的光芒,像小時候經常在溪水邊看到的螢火蟲的光芒一樣,美麗非常。
為什麼會有「狐仙」之說呢?
大概是因為狐狸住在墓坑當中,或者是罕無人跡的深山老林里,往往在夜色的掩蓋下和鬼火的閃爍中,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因而人們就把它與無形無聲的魂、精靈等連在一起,進而成為膜拜或者是害怕的對象。
但是從來沒想過居然有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現在水燈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面前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完全全地超乎她的想象,也超月兌了她的承受範圍。震撼、震驚、恐懼、矛盾,還是現在的恍然失措?看著她這副傻呆呆的表情,展天情心中一凜,知道突然讓她接受這種事情是無法做到的。畢竟一個正常的人看到面前的這種情景、看到這種超乎凡人的力量,恐懼是一定少不了的。
想當初知道師傅的事情以後,自己還不是嚇得半死?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敢接近師傅,也正是那個時候才發現了師傅的秘密。
身體顫抖起來,他無法控制自己不發抖。想要隱瞞的事實真相,但是卻無法隱瞞,在說與不說之間矛盾掙扎,如此痛苦。
頓了頓,他閉上眼楮,轉身不去看水燈月也許厭惡的神情,不想去看,也沒有勇氣去看。須臾,只听到他清清脆脆的聲音帶著獨特的沙啞,伴隨著林那邊傳來的潺潺流水聲,如隱沒在山林之中的空靈之曲,格外動听。
深吸一口氣,將胸口中的傷痛慢慢翻出,然後,再撒上一把鹽。
「師傅為了離開我們、為了拋棄這在世間束縛他的一切過往,而要求我殺了他……只要拋棄了那副我們都熟悉的肉身,他就可以再次以新的姿態出現……你和我,都只不過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十丈欺紅,凡塵俗世,我們只不過是一粒微塵,連入他的眼都沒有……無論是被蒙在鼓里如此幸福的你,還是知道真相背負罪孽的我,都只不過是師傅的棋子而已……他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見那一個人而已……」
看著他格外寂寥的側面,水燈月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麼說……你抓那些女子都是為了引師傅出來?只是因為那些女子和師傅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樣?而放火也只是為了逼迫師傅出手,而不是在一旁偷偷觀看?但是為什麼以前不動手?為什麼偏偏等到三年後的今天?」還差一點讓火離遇到危險!
冷冷一笑,是對她無知的嘲笑,展天情心中又嫉又恨,為什麼當年師傅要將這種事情交給他處理,而不是這個蒙頭亂闖的水燈月?不知道才是幸福的!明明知道這是欺騙、這是背叛,卻不得不承擔罪名,這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只是因為他曾經說過,辛亥年三月十七,江南,他將會再次和轉生的那人相逢。所以,我想他可能會出現在曾經遇到過那個人的地方,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