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她平靜而純淨的容顏,全然沒有平時的強悍與精明,當然也沒有那種痛苦的、哀怨的、幾近悲傷的眼神。握她的手,柔軟冰涼,沒有熾熱,顯然逐漸變冷下去……
自己沒事,但是許淡衫估計快不行了……
手猛地握緊,他知道如果不趕快治療,許淡衫八成沒命。雖然放出了煙花,相信他們不久之後就會趕過來,但是在這之前,她就搞不好沒命……而且現在他們身處險境,誰都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意外發生,怎麼可能找得到大夫?抬眼望去,前面一片郁郁蒼蒼,密林滿布,一時片刻是找不到人跡的。
懊怎麼辦?
正思索間,突然天空中悶雷響起,閃電劃空,接著雨水砸了下來,一開始還小,到了後來簡直就是磅礡大雨,不消片刻,花飛緣和許淡衫身上的衣服就全濕了。
花飛緣暗啐一口,不由得詛咒自己的厄運。而且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找到地方躲雨,自己也就算了,許淡衫的情況只能越來越糟糕。
他抱起她的身子,暗暗運起真氣,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三成,也不管後果如何,就這麼沖進了前方的森林中。雨水模糊了他飛掠的背影,也沖刷過他們曾經來過的痕跡。
這兩個人,就像是在人間蒸發一般,就這樣和所有的人斷絕了聯系……
也不知道他們的運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不多會兒,就讓花飛緣找到了一個山洞。看著那黑黝黝、顯然骯髒不已的地方,一向有潔癖的花飛緣猶豫了一下,實在是沒有辦法,也就進了山洞。
洞中有一股腐爛的味道,混雜著泥土的濕氣,簡直讓人無法忍受。花飛緣暗暗詛咒一聲,心中不知道罵了那害他到如此田地的「天罡」多少次,這才找到一處比較干淨的地方,把許淡衫放下來。
手臂柔順地從他的肩膀上滑下來,漆黑的發下是慘白的容顏和發青的嘴唇。許淡衫四肢微分,像具沒有生命力的木偶,躺在漆黑的生長著綠苔的岩石上。
情況很糟……
花飛緣皺著眉頭,壓抑著一陣陣作嘔的感覺,伸手拉過許淡衫的手,縴長的手指搭上她的脈搏,感覺那上面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跳動。再探到她的鼻下,顯然出氣多,進氣少,已經再也撐不下去了。
伸手將她抱了起來,花飛緣的手掌抵在她的羶中穴上,內力凝結,直升入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他的大腦這才運作起來,而掌上的內力也凝結不發。
自己為什麼要救這個女人呢?
這個問題一在腦海中成形,就瘋狂地蔓延起來,佔據了所有的思想。先前一連串連續的動作也因為這意外的但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的想法而停頓。
是的,沒有理由……
她和自己非親非故,而且還是敵人那邊派過來的臥底,雖然竊取機密是他一手安排的,但是這女人背叛他的心是確實存在。這樣一個叛徒,有什麼值得自己去救的呢?雖然說她幫自己擋了「天罡」的那一掌,但是自己也因為她而落到這個淒慘的境地,這樣不是全都扯平了嗎?
這女人,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似乎更看重「青霜樓」和展青漣一點,自己並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心猛地一震,花飛緣無法解釋自己突然升起來的想法。怎麼突然想到這點上了?!按照許淡衫的性格,那樣做不正是符合事實的嗎?而自己不也是利用她這種性格來成就這一切的陰謀的嗎?可是,現在為什麼他的心卻因為這個事實有了莫名其妙的情緒?
是的,酸酸的,麻麻的,正如當日李祁荃關心許淡衫時說出來的勸誡一樣,讓他的心難過不已。
尤其是剛才,看到她鮮血飛揚時眼楮中的安慰和眷戀的時候,他第一次情緒失控,才會不自量力地向狄狂動手……
為什麼……
這究竟是……什麼感覺?
「嗯……」
許淡衫的申吟響起,雖然微弱但是卻如同一把大錘重重地敲擊在他的心版上。花飛緣猛地一顫,手中握著的手落了下去,掉回到染了血的青衫上。
許淡杉嘴唇嚅動,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柳眉擰住,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啊……花……飛緣……逃……快點逃……」
花飛緣一下子呆住了,萬萬沒有想到她昏迷中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自己,也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因為這句話而心潮澎湃。
「飛緣……快……快走……不要管我……」
許淡衫依然在申吟,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臉色由青白變成鐵青,然後再是死一般的黑色,最後猛地嘔出幾口鮮血,臉色變成蒼白。這樣的她,憔悴虛弱得如同風中凋零的白菊,淒然蕭瑟。
不可以!她絕對不能死!
來不及整理自己復雜的情緒,花飛緣一把抓起她的手臂,然後讓那身子盤坐而起,左手起右手落,一股真氣自丹田中升起,徐徐流轉涌向面前的虛弱身體。
下手處冷的像冰,接觸片刻後就變得熱似火,燒灼著同樣痛苦的兩個人!
「嗯……熱……」
許淡衫微微申吟,聲音中多了自己平時絕對不會有的嫵媚和情障,纏繞著她背後的人,讓花飛緣心情激蕩,險些真氣逆流,岔了路。
靶覺到自己身體中的內力逐漸流失,花飛緣還是咬牙硬撐著,直到身前人的身體終于不再冰冷,他才支持不住地收回了掌。身體虛弱地向前傾斜,他倚靠在她肩膀上微微喘息。一股熟悉的女性幽香穿透已經淡薄了許多的血腥氣,幽幽地傳到他的鼻子里,也讓那種難聞的泥土的味道淡了許多。
仿佛第一次接觸新鮮空氣般,他貪婪地吮吸著熟悉的味道,然後感覺到自己的心中疲憊漸消,一股溫柔甜蜜的感覺取而代之。
她……不能死……
當時腦袋中就只有這一個念頭,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僅僅就是這一個念頭而已,支撐著他將自己剩余不多的內力分擔給她。
「嗯……」
許淡衫微微申吟出聲。他無力側頭,便用眼楮斜睨她的臉。她臉上多了平時沒有的紅暈,使得那挑動的眉毛眼角多了一絲魅人的春色,瀲灩動人。感覺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花飛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撫模上了那片嫣紅。
人手處很熱,熱得驚人!
這個認知讓他所有的心猿意馬、心情蕩漾都回轉,這才注意到那是不正常的紅暈。對了,雖然現在揀回了一條小命,但是許淡衫的情形還是十分不穩定,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尤其是「天罡」的那一掌,讓她原本就沒好的病重上加重,很有可能就這麼喪生在病魔下面。
不管怎麼說,先想辦法治好她的傷才可以。
花飛緣伸手就向她的衣襟處抓過去,拉過她的帶子,急切地將那滿是血污和泥的青衫拉下來。直到潔白如玉、從來沒有人看過的背脊在他面前,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許淡衫的後背純白如上好的瓷器,散發著幽幽的光芒,在肚兜藏青帶子的映照下,顯得更是動人。那種好聞的女性馨香飄了過來,比在頸項處聞到的要強烈好多倍,也讓他的心跳更加異常……
鎮定!鎮定下來!又不是第一次看見女人的身體,怎麼自己的心跳和情緒就混亂成這樣?!
盡避如此想,但是花飛緣的眸子卻因為而濕潤,波光粼粼如同古井,想將面前的身體吞噬進去。直到看清楚後背中心處不正常的天青,他這才想起來療傷的重任。發現自己解肚兜繩結的手在顫抖,他訕笑一聲,接著進行——好不容易解開,那片青色徐徐飄落,掉到地上,是繡了白色荷花的天青,也讓他的呼吸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