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你狠,我也狠!要不然我就愧對公子交給我的任務,對我的信任!就算舍棄生命,我也要達成我的目標!
她雖然外表嫻靜,但是卻也是出名的智謀過人,再加上意志堅定,從來不相信有辦不到的事。
「我一定要你答應公子的計劃,我才走!」
她明眸閃閃,強迫自己壓下滿腔怒火,做出給外人看的溫柔嫻靜表面,雖然柔和但是倔強無比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你這個女人!別不識好歹!」花飛緣沒什麼反應,一邊的忠犬卻咆哮了起來,嘶吼著要她的小命。
許淡衫不動不驚,一雙眼楮直直地看著花飛緣,就等著他的回答。
花飛緣嘆了口氣,從軟榻上勉強撐起身體,軟軟地來了一句。
「好……這里的廂房隨便你使用,如果膩了,就請回去吧……」
睫毛抖動,眼眸上抬,明眸對上了她的眼楮,讓她的心猛地一動,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顫動的眼睫下,眼瞳如秋水,如深潭,如星空,如這「浮生樓」中驚醒的一場春夢,夢中落紅無數,隨風消逝,轉入潺潺流水中……
如夢似幻,湮滅紅塵……
第二話︰玲瓏•璇璣•百轉千回
她見不到花飛緣。
許淡衫坐在廂房里,慢慢地吃著婢女送過來的飯菜,然後在對方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慢慢吞咽了下去。
簡單的四菜一湯,一道炒蒜薹,一道素繪三鮮,一道宮爆雞丁,一道蠔油牛肉,炒得熟卻脆,分外好吃。最後是一道蛋羹,更是香女敕可口,入口即融。她就當著那兩個婢女的面,將頭上插的銀針插了進去,注意到沒有變黑,才從口袋中掏出來自備的筷子,開始食用。
因為毒不光是放在飯菜中,就連盤盞的邊緣,使用的勺子,都有可能被下了毒藥。
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站在人家的地頭上,防人的心理還是少不了的!
這是許淡衫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才總結出來的經驗,雖然老套,但是確實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她細細地喝著蛋羹,品嘗著雞蛋在舌尖上滑動的感覺,腦子里強力地打著轉。
自從那天勸說失敗以後,花飛緣就允諾她可以在「浮生樓」自由居住,直到她膩煩了為止。所以她這幾天一直泡在離「觀月」最近的廂房里,等待著機會,去勸說那位不知道到底是聰明還是蠢笨的樓主乖乖地投降,投入到四大樓主聯盟的陣營中來。
「水月鏡花」花飛緣,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人,一切的行為全在她所能估量的範圍之外,全部和普通人,起碼和握有重權的一樓之主、有野心的人完全不一樣!
世人皆有所追求,或所渴望之權力,或希望之地位,再或者是心儀之人,有個一兩樣追求是很正常的,但是根據她的觀察,那位樓主似乎什麼也不需要!
權力,也沒見他怎麼行使,地位,感覺上李祁荃的地位都比他的高,而心儀之人?那更是虛無縹緲的所在,這是第一個她完全無法看透的人!
完全沒有弱點,也就完全沒有攻破點,那麼說,就完全沒有成功的機會!
但是,完成任務的前提條件是,她見得著這位樓主的面才行。
在這里住的這幾天,她每次去拜訪花飛緣,都被護衛以一個理由擋回去了。
「樓主正在休息,請姑娘稍後片刻再來吧!」
天知道她一天按三餐加夜宵的時間去探訪,而這位花公子,卻一天到晚在睡覺!拜托,他撒謊她不怕,就是別把她當傻瓜!
唉……挫敗!
「姑娘,你在這里呆得也夠久的了,你家主人想必惦記得很,你還是趕快回到他的身邊吧!」一邊的婢女出聲,嘴上說得勸誡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恨不得將她抽筋扒骨,下油鍋。
看起來,還真是很女敕!
小小惡犬,還敢和她這條成了精的老狐狸斗,也未免太小看人了!
許淡衫微笑,聲音恬靜,十足大家閨秀的風範。
「我家主人對我一向放心,知道我不會暗地里做出來什麼事情來——比如說背著主人趕客人之類的……」
這最後一句,將婢女的臉氣成紅一陣、青一陣,然後也不管她有沒有吃完,匆匆將盤子一收,拿了就走。她身後跟著的同伴,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跟著跑了出去。
「嘿嘿……好女敕的道行……」許淡衫微笑,如外面的燦爛春陽,說不出的開心。但是一想到現在不是捉弄別人的時候,一張臉就暗淡了下來。
得想個方法,再見那男人一面!
但是……
許淡衫輕輕將用過的筷子抹干淨,放入懷中,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立刻就跟上來幾個婢女,在後面監視。
唉……就算想用武功偷溜到「觀月」上,也得甩掉這一大幫子的跟屁蟲才可以!
正思索間,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後花園,進入那一片色彩斑斕的景色中去。百花盛開,花團錦簇,染上胭脂紅、醬紫、海青、明黃、柔粉,裝扮出一副如詩如畫的美景。
她穿著素雅的淡青色衫子,站在一片繁花中,分外顯眼。看了看身後那些麻煩的東西,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突然向後面朗聲說道︰「我想在這里午睡,你們愛等著就等著吧!」
然後不顧對方的愕然,還真的找了一塊山石,在上面假寐了起來。一眾侍女看她如此,都以為是說笑,但等了片刻還不見她起身,便湊到前來,看她鼻息沉穩,睫毛微顫,竟似真的睡著了。
「這女人真麻煩!明明是咱們‘浮生樓’的死對頭,還敢大搖大擺地上來,居然還厚臉皮地住下來,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就是、就是,都是咱們樓主宅心仁厚,不和她一般見識,如果是我呀,早把她拖出去斬成八段了!」
「不過,她既然在這里睡著了,那我們遠遠看著就可以了,她想跑也跑不了的……小菊,去拿點瓜子點心來,我們一邊聊天一邊監視!」
「唉!」叫做「小菊」的小丫頭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那幾個丫頭說說笑笑,走到一邊去。繁花中,露出許淡衫的青色衫子,分外惹眼。
餅了片刻,小菊回來拿了三色糕點和幾盤瓜子,然後又被指使去干別的雜務走開以後,那幾個丫環便開始高談闊論起來。等到小菊經過自己身邊,許淡衫伸指一戳,點中她的穴道,小菊連申吟一聲也沒有,就軟軟地臥倒。這一切電光火石,自然沒有被那些聊天的丫環們看見。
許淡衫快手快腳地扒了外衫,和小菊的調換,然後將她放在石上,自己則急匆匆地離開。這一下鬼使神差,算準時間再回來,自然不會穿幫!
終于拋開了那些礙眼的家伙,她快速模到花園中心的「觀月」上去,看了看七層高的樓,吸一口氣,足尖連點,施展絕世輕功,攀了上去。
一樣的大堂,不過是從不同的入口進入。
許淡衫扶著窗戶的稜子,眼眸在大堂中轉動,打量著室中的情況,尋找著應該在這里的人。果然!在重重紗幕飄動中,一個白色的身影若隱若現,勾起人無限的思緒徘徊。
他在!
輕輕下了地,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面前,發現他睫毛顫動,呼吸平穩,顯然好夢正酣。
丙然是在睡覺……
許淡衫小聲嘀咕著,心中也確實舒坦了一些。看著那張柔和的睡顏,想起那雙最後一瞬間望向她的眼眸,心中一動,手也自然地模上了那張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