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見周圍凶神惡煞的嘴臉,也听不見周圍的嘈雜,更不知道那些刀劍的危險,也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
血從那些刀劍上滴下來,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衣服上一團團紅色在暈染開來……也從人與人之中,看到了紀青嵐的微笑……那樣不知道是贊許,或者是嘲諷,又或者是報復的微笑?她不明白……師傅他……
她回頭看著臨死的時候還緊緊抓著她衣擺的男人,那個臨死前還叫著娘親名字的男人……
就這麼報了她的血海深仇了?真有一種無法置信的感覺……她茫茫然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麼,接下來想做什麼,還有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
「朝歌!」
一道聲音劃破了周圍的寂靜,讓她的身軀猛地一動,轉過頭去,茫然的眸子中看見了那個身影。
「朝歌!」白色的身影風一般地晃進了包圍圈中,她的身子一軟,帶起一片血幕,就這麼倒了下去,倒在了充滿了藥草味道的懷抱里……是他呢,他來見自己最後一面了嗎?
唇邊溢出一抹安然的微笑,她緩緩閉上了眼楮。
「朝歌?」無法置信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脈搏,白如月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而身子也不停地顫抖起來。一邊的侍衛總管拉扯著他的身體,下著命令。
「快點救皇上啊!你不是太醫嗎?陛下平時對你那麼好,你還抱著這個女刺客做什麼?!你找死啊?!」
那個人話還沒有說完,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一記光芒閃過,他的頭顱被白如月用閃電般的手法割成兩半,血濺當場。
「啊!」人們尖叫著,四處逃散。憑白如月的武功,就算是要殺害這個大殿上所有的人都不成問題,四散的人群中,紀青嵐冷冷地看著他,看著他懷抱中的歐陽朝歌,什麼話也沒有說。
已經成功了!他都可以看見三皇子欣喜若狂的神情和六皇子喪魂落魄的樣子,這場計謀,他們贏得漂亮,而想要的東西也因為皇帝的死亡而得到。
這萬里江山如畫,正是他們這些梟雄的天下。
但是為什麼他一點也不覺得欣喜,一點也不覺得興奮呢?
「紀青嵐!你做得好啊!這下于這江山就是我的了!」三皇子渾然忘我地搭上他的脊背,笑得是那麼張狂。而他卻冷冷地看了那只手一眼,恨不得將它跺掉。該死的,骯髒的豬手,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願望,早就殺了這個人渣了。
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瞪了過來,讓他直覺地看了回去,白如月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著他臉上依然冰冷的容顏。那熾熱的眸子中似乎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是你!都是你害了朝歌!一切都是你的計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微微一笑,顯然沒有將白如月的怒視放在眼里。到你向我復仇的時候,我早就攀登上了你所無法想象的高位,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願望啊……
「朝歌……我們走吧……到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的地方去……永遠永遠,只有我們兩個人……」白如月抱著她的身體,一個縱身跳上了對面宮殿的屋脊,幾個縱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現場的一片混亂,一片狼藉,一片血海。
紀青嵐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嘴唇邊勾勒出一抹微笑,知道這不是一個結束,恰恰正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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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二十三年,皇帝被刺客所害,舉國國喪三月,之後,三皇子繼位,升吏部尚書紀青嵐為左丞相,管理朝中一切要務。其為嘉義元年。
嘉義二年,左丞相利用秘密得來之財富,謀朝篡位,建立王朝「青歌」,以紀念國寶「九轉銀龍杯」的最後一任主人,歐陽朝歌。其為青勇元年。
其間,朝廷內外,中原塞外,征戰連連,民不聊生,直到「青歌」的建立,才逐一穩定,並在很短的時間內再度恢復盛世局面。
隨著歲月的流失,人們對于那過往的朝廷爭斗早已忘記,甚至連國寶「九轉銀龍杯」的來歷都已篡改為天上神明賜給當朝帝王,用來統一天下的神器,是「智與勇」的象征,而皇帝也成為萬人景仰的大英雄。
而先前名動一時的「小氣神醫」白如月,也隨著前朝皇帝的駕崩而消失,此後從來沒有人再見過這一傳奇人物。
曾經有民間野史記載,說皇宮宮變的那一晚,看見白如月懷抱一血衣女子,狂嘯于深山之上,其聲淒厲,宛如痛哭。之後,就消失無蹤……
事實,就這樣被歲月的流逝所掩蓋,那些傷痕也越來越淺,直至消失。只有當初那受到的傷痛依然存在,而且依然痛苦,折磨著他的心……
青勇二年,皇帝拋棄朝務,到江南微服私訪……
「九轉銀龍杯」所運轉的命運還沒有結束……
第十章
江南秦淮河畔,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從花魁畫肪上傳來的幽幽歌聲柔媚人骨,更顯得這江南特有的溫柔惟美越發動人。
山好,水青,人美,美人卻鐵青著臉。
「我說……你這樣板著一張臉,可是什麼客人都接不到喲!」粉裝工砌的公子哥輕輕笑著,英氣中隱隱透出來的柔媚,居然比面前的花魁還要奪人。仔細看他,明眸皓齒,肌理細膩,眼眸中閃動的精靈調皮,哪是一個少年所有?分明是一個活潑伶俐的丫頭。
「我說……歌兒啊,你就放過我吧……」面前撫琴的花魁一臉苦相,但是也絲毫無損于她奪人的美貌。芙蓉如面柳如眉,金步搖,綺羅緞,氣質高雅,也難怪會成為秦淮河畔一夕成名的花魁。
一夕?沒錯。
就一個晚上,這位舉世無雙的美人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在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上,艷蓋群芳成為花魁,得到了這個秦淮河上的姑娘們人人爭著想要的地位。
「我說,你要不要試試看接客?!」歌兒猛地將身子拉前,好奇地看著她的表情。花魁的臉色猛地一下子拉了下來,眉毛挑起,整個人突然充滿了壓迫人的氣勢。
「歌兒……你在胡說什麼?!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讓男人上我的床的。」
「說的也是!」歌兒笑嘻嘻地,壓根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對她的氣勢一點反應也沒有,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天性遲鈍,「如果你真是如假包換的女人就好了,這樣一定有大把的銀子進賬。你不是很喜歡金銀財寶的嗎?這樣豈不是更好?!」
沒錯。
這個江南第一美人的真正身份是如假包換的男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說他到目前為止一個客人都沒有「接」過,也更使他的身價百倍,讓那些公子哥們爭先恐後地打賭較勁,看誰能第一個摘下這朵花國之後。
況且了……喜歡金銀財寶也不是這麼一個喜歡法。
花魁感覺到額頭上青筋直冒,想也不想就一把拉過那個貧嘴的死丫頭,惡狠狠的嘴唇就這樣壓了下去。
「嗯嗯……嗚……你放開……嗚嗚……」歌兒死命掙扎,想從他的束縛下松開,但是奈何他武功比她高出太多,而她也並不是真心討厭這種接觸。好不容易接觸著的四片唇瓣分開,她才大口喘著氣,抬起怨恨的眼楮看著笑得賊賊的家伙,「你這個……白如月!你的胭脂搞到我嘴巴上來了!好惡心!」
「擦掉不就可以了嗎?」他笑盈盈地看著她,心情高興所以笑容也越發迷人,看得歌兒都一陣發愣。
他……美麗得確實不像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