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有什麼辦法呢?誰叫那個人是爹,而他是人家的兒子?也只有逆來順受,將就將就了。
「我們果然不是爹親生的。」左方的男子咕噥道。
照理說他爹也不管事,這個家就只靠他們兄弟倆撐著,誰曉得他爹仍舊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看。重女輕男也就算了,沒道理嚴重到這個地步吧!害他們在這個家做最危險的工作,得到的卻是最卑微的地位,不像他們小妹……
「不知小妹過得如何?」他心情低落的說著。
「是啊!」右方的男子聞言,情緒也消沉不少。「半點消息都沒捎來,萬一咱們嬌貴溫柔的小妹受到欺負,怎麼辦?」
「要真的是這樣,我鐵定要那個老頭子吃不完兜著走。」他咬緊牙,握拳強調自己的決定。
「說起來這還不是要怪爹,沒事干嘛受傷,受了傷干嘛還要被人家救起?被救也就算了,閉起嘴巴不就沒事了嗎?偏偏他還多嘴說出身份,這下可好!人家就像看到實物般雙眼發亮,還被對方拿著救命之恩要挾,到頭來倒楣的還是小妹。」
「可憐的小妹,從小被咱們捧在手心上寶貝慣了,不知嫁過去會不會受委屈?」
「老頭子長得卑鄙下流,兒子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小妹注定要受苦。」
「要是讓我知道她受了委屈,不管爹他多反對,我也要把她帶回來,咱們又不是養不起她,何必將她送到別人手里讓人糟蹋?把她留在身邊多好,整個家也會有生氣、好看得多。」
「只可惜爹下了嚴令,不準我們去探望她,連偷偷的也不行。否則早在成親的第二天,就可以知道她過得如何了。」
「唉……」兩道深深的嘆息來自左右男子的口中,向來樂天知命的臉龐也籠罩上一股憂愁。
小妹……你過得可好?
「尋海,你要到哪里去?」
躡手躡腳的李尋海聞言一僵,揚起笑容回過頭來。
「大嫂,你起得好早。」水無悠秀眉輕蹙,「這麼早你要上哪兒去?」
「我……呃……」他輕咳幾聲,要怎麼說呢?啊!對了……
「大哥他臥病在床嘛!我怕家里的生意沒人照顧,正想過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是嗎?」水無悠的眉依然沒有舒展,清澈的眼眸直瞅著他,直到他不安的低下頭去。
「這……也好,你等等尋唔吧!他一會兒就要到皮貨行去,最近生意較為清淡,正好將店內整理整理。這些年來李家的生意越來越好,你大哥一個人實在照顧不下來,正好趁這個機會,你跟在尋唔身邊學點東西。」
李尋海苦著臉,「大嫂,你饒了我吧!我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要我成天面對那些皮貨啊、藥材啊、布匹什麼的,看了就會頭昏腦脹。更別說那疊像山高的賬目了,只要讓我多看上幾眼,那些兩啊錢的就會在我腦袋里打起仗來,每次都害我算得一塌糊涂。」
水無悠嘆了口氣,「尋海,你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收起玩心找點事做,別成天往外跑四處惹事。這幾個月來,有不少人來找我告狀,全都是你在外頭惹出來的,要是再不收斂著點兒,早晚有一天會闖出大禍來。」
「行了!大嫂,家里有大哥罩著,要是他不行,還有二哥在呢!家里頭那些瑣瑣碎碎的事哪用得著我管?我只要負責吃喝玩樂就行了。天大的事塌下來還有人頂著,我憂心個什麼勁兒?再說……我只是玩玩而已,不會惹出事兒來的,大嫂你太多心了。」李尋海不在乎的說著。
水無悠看他一副吊兒郎當、不知人間憂愁的模樣,就忍不住為他搖頭。李家三兄弟各有各的樣,也各有各的脾氣,但就以尋海最讓她擔心。
他上有二位兄長為他承擔一切事務,加上他又是麼兒,從小受盡寵愛,因而養成他公子哥兒的個性,花起錢來如流水,從不知人間疾苦。為了要糾正他這個缺點,著實令她傷透腦筋。
「尋海……不如大嫂替你找房媳婦兒可好?」也許娶了妻就能使他定下心來,別再到處惹是生非。
李尋海聞言,嚇了一大跳,「大嫂,你想害我也不是這種害法,我還想多玩幾年呢!娶房媳婦可不是把我給綁死了?不干!這件事說什麼也不干!二哥啊……二哥年紀比我大,為什麼你不先替他找?」
遠遠見到李尋唔緩緩行來,他高呼道︰「二哥,大嫂有話要問你,是關于你的婚事。」待水無悠分神的當兒,一溜煙的跑得不見蹤影。
「尋海怎麼回事?跑得比飛的還快,也不打聲招呼。」李尋唔不解的言道。
水無悠搖搖頭,「沒什麼!你今早不是要出門嗎?怎麼還沒動身?」
「這就要走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道,「我不在家的時候,如果大哥再欺侮你、拿你出氣,千萬離他遠點,等我回來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水無悠強笑道︰「別胡說,你大哥怎會欺侮我?我們是夫妻,他疼我還來不及呢!再胡說八道,傳出去對你大哥的名聲可不好听。」
「你還是這麼善解人意,處處都為他隱瞞。」
水無悠秀眸一酸,連忙轉過頭去。「我哪有替你大哥說話?我剛才說的都是實情。」
「你別在我面前說謊,你和大哥新婚不到三個月,他就從新房搬出來,並且處處對你挑剔、冷嘲熱諷。我真不明白,你這麼好,大哥為什麼瞎了眼沒有看到,還在外面養了個野女人……」
「別再說了!」水無悠出聲打斷。
「不!我要說……」李尋唔激動的說道︰「要不是有他在,你就會是我的妻子。爹他真是不公平,把最好的都留給大哥,我算什麼?自初次見到你,我就……」
「住口!」水無悠嚴肅的望向他,而後開口,「我是你的大嫂,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繼而眼波轉柔,「你以後一定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人……」
李尋唔突然打斷她,「這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他停頓了一下,試圖冷靜下來。
「抱歉!我方才失態了,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你就當我是神智不清在胡言亂語。別將它放在心上,我以後不會再提了。」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那一眼,有太多的壓抑和情感,千言萬語都在此時吐露。水無悠看得心弦微震,如果當初她嫁的人是他,是否一切都將有所不同?
這個答案有誰知道?
「該吃藥了。」水無悠將手上那碗微溫的藥汁,捧到李尋舟的面前。
「又吃藥?」李尋舟皺眉,「這藥我吃好幾天了,苦得要命,差點連我的膽汁也吐出來,我不想再吃了。」
「這是林大夫開的藥,不吃的話你的病好不了。如果嫌苦的話,我在里面加些蜂蜜,你說好不好?」水無悠柔聲道。
「不吃!說什麼都不吃,你別逼我。」他賭氣的別過臉去。
水無悠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冷靜、果斷,該做的事絕不猶豫,使性子更是從未有過的事,她要如何面對這樣的他?
「這樣吧!我們來談個條件。」他回過頭來提議道,「我喝了它,你就陪我聊聊天,如何?」
水無悠一時愕然,不知所措。
「但……但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這是惟一的條件,不答應我就不喝藥。」
她咬著唇,不知該不該答應。身體是他的,他要不要愛惜、照顧自己的身體,應任由他去,她也管不著,更別說要因此答應他的條件。她大可就此轉身不管他,愛喝不喝都隨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