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絳珠草太難尋覓,連她爹亦從來沒有見過。這下可好,采它回去向爹獻寶,他-定會看得連眼珠子都凸出來。
她小心地就著鄰近的一株大樹慢慢攀上,湊近觀察。雖然隔有二丈遠,但它葉片上那種鮮活的翠綠色,就算閉上眼,也彷佛見它在她眼前搖曳生姿。
草上所結的絳珠,足足有三顆之多。
紅荳勉力抑制住滿心的興奮,全身因她的發現而抖顫不已。她深吸口氣穩住心神,決意再看仔細。爹說凡是仙花靈藥的周遭,一定有毒物守護,以便在成熟之後第一時間吞入月復中,以增長自身的修為。
然而,她卻一直感覺不出任何異狀,直到她眼酸目澀,想要放棄之際,一條黑線突地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飛過的小蟲後,又瞬間而回。
前後不過眨眼的時間。
紅荳看得心頭怦怦亂跳,連忙七手八腳的下樹,剛才那毒物飛竄得太快,她沒有看清,但它飛快的速度就足以令她心中頓生警戒。
好在看絳珠的樣子,還要幾個月才會成熟,她可以慢慢想辦法來應付。
她好不容易才發現的靈藥,怎可因-時的阻礙而退縮放棄?這株舉世難得一見的絳珠草,說什麼她也不肯放過。看來只有暫時在此地留下,一方面守護,-方面想辦法解決那毒物。
主意拿定之後,紅荳的心情霎時輕松許多。
她提起隨身包袱循原路想找個棲身之處,今晚好落腳。找了好一會兒,終于被她發現-個山洞,十分寬敞干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洞穴太淺,擋不住夜晚的寒氣。
不過只身在外,也不能太過挑剔了。
紅荳正準備張羅今晚的晚膳,嗅覺敏銳的她又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心中又是一跳,暗自低語︰「今天可真熱鬧,所有的事都擠在一塊,可別遇上麻煩才好。」
循味找去,在十多丈外,赫然發現一個男人面容向下倒臥在地,不知發生什縻事,看來是受了傷。他的左大腿處有個傷口,正汨汨流出黑色的血,可見是中了毒。
紅荳不敢怠慢,跑步趕到他身旁審視。
還好她發現得早,毒素尚未浸入髒腑,再遲些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連忙拿出隨身的匕首,將他中毒潰爛之處毫不留情的挖掉,敷上她爹特制的金創藥,翻過他的身,正想讓他吃下「碧玉回天丹」以袪除他體內余毒之際---
眼前所見,是一張極為男性化的面孔,雖不英俊,但卻極富男人的魅力。下巴剛冒出的胡渣子未刮,鼻子很挺,而他的唇就算在昏迷當中也緊抿著,證明他有堅強的意志力。
紅荳不知怎地,臉上泛起兩朵紅暈,連忙將藥喂他吃下。
不過,這下子可遇上難題了!
他人正昏迷,根本無法自行吞咽東西,要怎麼把回天丹讓他吞下呢?
幾經思量,她仍然想不出一個好辦法。眼見他的臉色越加蒼白,只得暗地里-咬牙。「不管了,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誤下去。」
她臉紅似六月的榴火,深吸一口氣後,慢慢俯去,將櫻唇中的藥丸喂給他。當兩唇相接的那一刻,她嬌小的身軀顫抖得像湖面泛開的漣漪,這是她第-次這麼接觸男人,她緊張得心幾乎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待他把藥咽下後,她放心的長吁口氣,這才發現不過短短的時間,她的衣衫已經濕透,額頭上也滿布細碎的汁珠。眼見他蒼白的臉色逐漸轉為紅潤,呼吸也平穩不少,紅荳知道他這條命算是救回來了。
趁他人醒之前,她不免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著他,「這個人是誰?在這荒山野嶺做什麼?」
老實說要不是她誤打誤撞闖進此地,光看這兒荒涼的光景,也知道應該不會有人居住才對,何況這里離官道那麼遠,除非是他想不開,想遠離紅塵俗世,才會住在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對!」她在心頭自我更正,好歹這兒也有「絳珠草」這種靈藥,再要說它的不是,恐怕她的好運就此完蛋大吉,還是別再毀謗為佳。
他的睫幕輕輕顫動,看來快要清醒,她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既濃又密,配在他男性化的面孔上,軟化不少他的陽剛之氣。
他張開眼楮,隨即明白自己的情況,原本模糊的雙眼在一瞬間恢復清醒,而後他看到坐在一旁正目不轉楮盯著他的姑娘。
「妳是誰?」他開口詢問。
紅荳一對上他的眼楮,就慌忙的別開眼去,有些手足無措,她自個兒也不曉得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像沒是過世面的丫頭似的,上不了台面,但她可不願他這麼認為。
微一凝神,她裝作沒好氣的說道︰「你中了毒,是我救你的,總不會完全不記得昏迷前發生過什麼事吧!」
他的眼神有此蕭索、有些失意,彷佛天大的事他也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在意似的。
除此之外,還有寂寞!
她在他眼中看到濃濃的寂寞。
紅荳不知自己如何在第-眼就知曉這麼多,但她就是知道,而且非常肯定。業曾經遭遇過什麼事呢?她有些好奇,看他的氣度風采,該是個不凡的男子才對。
「是嗎?」他陷入沉思。
在黃昏時分散步一向是他的習慣,今兒個他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里了,偶然看到一只小小的狸蜷曲在樹干旁,看樣子像是腳受傷了,正在嗚嗚的哀嗚,他的眼眸濕漉漉的,有些哀傷、有些懇求,他不禁心中一慟,多像那時的眼神......
他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彎下腰去想幫牠治傷。
誰知她一感覺到他的接近,便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攻擊,恍惚中他似乎被咬了一口,牠口中應有很強的毒性,使得他這內力深厚的人馬上失去意識,不醒人事。
看來真是她救了他一命。
傷口雖痛,但有股清清涼涼的感覺,直沁入心底,他的經驗告訴他,這位姑娘用的是極佳的靈藥,才會有如此的功效。
「你是怎麼受傷的?又怎會一個人躺在這兒?」她骨祿祿的大眼直看著他,一副非要問清楚不可的模樣,嬌女敕的臉蛋上沾了-塊污泥,卻無損她清雅俏麗的姿容。
他心中一震,在記憶中也曾有人用這種姿態看過他,他仍然記得她銀鈴似的笑聲是怎樣響徹雲空,點綴他的心靈。
可是一切都不在了!
他收斂起飄散的思緒,把受傷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紅荳听完,嘖嘖說道︰「這個教訓就是告訴你『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在動物身上同樣適用。那只狸叫做『九心狸』,向來疑心病最重,又最膽小,絕不肯讓任何生物接近的。牠口中含有毒液,中者必死。幸好你遇上我,算你命大。」
他見這位十六、七歲的小泵娘在他面前大言不慚地吹噓,覺得有些好笑。他在江湖上刀山劍林獨闖時,她恐怕還在她娘的懷抱里吃女乃呢!
「妳怎麼懂得這麼多?」他露出罕有的一絲笑容。
紅荳這下可神氣了。
「那是當然啦!我爹可是天下第-神醫,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兒,當然是見識廣博!偷偷告訴你……」她湊到他面前,小聲道︰「我的醫術恐怕已經超越我爹了,只不過顧慮他老人家的面子,不好意思說罷了。」
他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哪兒跑來這麼一個胡吹大氣不打草稿的小泵娘?不過倒是有趣得繄。
「喔!是嗎?妳爹是哪一位名醫?」他難得有和人說話的興致,尤其對象還是位天真的小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