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表面平靜無波,心中卻大大一震。沒想到那天他那麼小心地掩飾行蹤,結果還是被他發現,「神捕」之稱果非浪得虛名。
「焉知‘玉麒麟’就是‘凌霄閣’的人?」他淡淡地說道︰「說不定是瞧咱們不順眼的人栽贓嫁禍的。你林捕頭若是不查明白便胡亂拿人,豈不是讓真正的‘玉麒麟’在暗地里笑掉大牙,說你林海方虛有其名?」
林海方不耐煩地回道︰「這事暫且不管,先把你拿下問個明白再說。如果你是的話,逃也逃不了;如果你不是,我也不會冤枉你,自會放你離開。一句話!你要不要束手就擒?」
「我有急事待辦,恕難從命!你若想逮捕我,最好先想想這麼做的後果,只怕出乎你預料之外。」
林海方心中明白,「凌霄閣」在南方的勢力極大,就連官府也不敢貿然掀起風波,為的是怕兩敗俱傷。江湖草莽雖難以和朝廷的正規軍相比,但一旦沖突起來,他們勢必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問題是——他擔不擔當得起?
他暗自咬牙,終下決定。聖命難違,縱然會引起偌大風波,也顧不得了。
「來人——將岳凌霄拿下!頑強抵抗者,格殺勿論。」
正要動手之際,屋脊上突然掠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
挽袖的小手奮力地推拒著,但仍如螞蟻撼山般,難以使他移動分毫。「嗤」的一聲,她的衣衫又被顧清秋撕去一大片,如今她身上除了褻衣之外,已身無片縷了。
彼清秋一把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揉上她的胸脯喘息道︰
「潑小娘,大爺這就讓你嘗嘗男人真正的滋味。」
挽袖見逃月兌不了惡運,羞憤地閉上限,兩道清淚不可自抑的傾泄而出。她可憐的孩兒連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眼也未能見到,還有凌霄……她的夫君……
她正待咬舌自盡以保清白,猛然一道人影破窗而人,只听到顧清秋淒厲的嘶吼,等到她看清一切時,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顧清秋的左右手臂血流如注,捂住在地上翻騰哀嚎,一道關注又帶有怒意的目光朝她直視而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
「夫君……」她喃喃叫喚,實在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人影。可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狂怒的表情直可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嚴厲的線條緊繃如鋼,那眉、那眼、那鼻……的確是他沒錯。
「真的是你……」
凌霄怒火狂熾地叱道︰「我不是千交代萬交代,要你出門時都要有我陪在身邊嗎?怎麼你老是不听話?叫我差點急白了頭發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來一刻,豈不叫我悔恨終生?告訴你!下半輩子你別想踏出家門半步。」
挽袖的唇蠕動了幾下,還是說不出話來,淚眸如煙似霧,嬌軀抖顫如風中擺柳。凌霄見狀,天大的怒氣也立即煙消雲散,頓時心疼不已。
她抬起手來模模他的臉,仿佛要肯定是他本人。哽咽幾聲,終于「哇」的一聲投入他的懷抱,死命地緊緊抱住他。
「夫君……我好怕……你一直不來……我……我……」
凌霄也用力地回摟著她,目眶微微泛紅。這嬌軀、這心愛的人兒,終于毫發未傷地回到他身邊來,懸宕多時的心終于可以放下。
「傻瓜!我這不是趕來了嗎?」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他的手也是,在未見到她之前,緊繃的情緒漲滿他的身體,惟恐事情會發展到無可收拾的地步。還好!他雖然來得晚,但還是趕上了。
「你有沒有受傷?」他雙手探探她身子各處,怕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挽袖搖頭,淚痕猶濕,但情緒已平復了不少。
幸好除了渾身的狼狽之外,她並沒有受傷。岳凌霄月兌下外袍幫她穿上,拉緊衣襟。輕撫她的小臉,眸中充滿憐惜愛戀的神色。
「對了!」她突然想起,「顧清秋告訴我你被人團團圍住,怎麼趕得及來救我?」她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是燕弓見我急急忙忙出門,心知有異才尾隨而來的。他見我被林海方等人攔住後,以‘玉麒鱗’的身份將他們通通引開,我這才趕得及來救你。如今他們恐怕正被燕弓耍得團團轉呢!」
他頓了頓,又道,「初時我還以為你在顧府,幸好半路上遇到月兌逃回來的蓮兒,這才知道你被困在顧家的南湖別莊,否則……」他沒敢再想下去,否則結果恐怕會不堪設想。
「沒想到你表姐竟是那麼惡毒的女子,當初真是錯看她了。」他恨恨地說道。
「她原來不是這樣的,是你太傷她的自尊,她才……」挽袖不記前嫌地幫表姐辯解。
凌霄冷哼了一聲,「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對她卑躬屈膝,任她玩弄于掌心之上的。」
挽袖忍不住反駁,「你當初第一眼見她時,還不是……還不是舍不得移開眼楮?」想起第一次與他相見的時候,他以「玉麒麟」的身份,面對表姐姿容的那一抹驚艷。
她吃醋了。
岳凌霄不禁微笑道︰「是嗎?我倒沒注意到她,我的心神全被地身旁一個冷冰冰、臉臭得不得了的姑娘給吸引走了。」
面對她懷疑不信的眼神,他湊到她耳旁低語︰「誰叫她抬高驕傲的俏鼻看人呢!我當時就對她的鼻子一見鐘情了。」
挽袖淚跟凝注地看著他,芳心難以承受這盈滿出來的喜悅,無數個泡泡將她的心推向半空,越飄越高,怎麼也落不了地。
「那麼你呢?」
「我……」挽袖垂首埋進他懷里,欲語還休,終究難以啟齒。「我的心意……你知道的……」
「你不說我怎麼明白?」凌霄佯裝糊涂。
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凌霄非要她講明白不可,兩人把已痛昏過去的顧清秋晾在一旁,視若無睹。拗不過他的堅持,挽袖含羞帶怯地在他耳旁說了幾個字,听得凌霄喜上眉梢,而她也為此暈紅雙頰。
緊攬她的柳腰,她又喜又羞、又嬌又怯的神態直使得他神魂顛倒,醺醺然不知身在何方。
岳凌霄不禁要為這樁姻緣的陰錯陽差感謝上蒼,如果不是一連串的巧合發生,他和袖兒也許只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她或許不是最美的,但在他心目中,卻永遠都是最好的。
終曲
七個月後
岳氏父子兩人在房外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被房里頭傳出來的哀叫聲嚇得膽顫心驚。接生婆已經進去三個時辰了,里面仍未有好消息傳來,此事關乎岳家的長孫、第一個繼承人,莫怪他們倆的心七上八下的。
岳凌霄還算鎮定,雖然心緒不穩,倒也還把持得住;反而是岳寒山,媳婦生產,他緊張得跟什麼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里面尖叫的是他老婆。
「怎麼還沒生下來?怎麼還沒生下來?」
「爹——您別擔心,第一胎不都是這樣的嗎?大夫也說過,慢一點是常有的事。您別心急了,還是坐下來等吧!」
岳寒山來回幾趟,最後還是坐下,重重拍桌不耐地說道︰「這個接生婆是怎麼搞的,進去大半天了還摘不定,真是急死我了。」再次站起身,不自覺地來回踱起步來。
岳凌雲鎮定地言道︰
「爹!您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我做爹的都不急,您急個什麼勁兒?」
岳寒山朝他瞪眼,「你這個臭小子,都快當爹的人說話還是口無遮攔的,信不信我當場教訓你?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我只是叫您別這麼緊張,沒有不敬的意思。」岳凌霄安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