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權宜之計可把我岳寒山的臉全給丟盡了,我如果不教訓他一頓,我就不姓岳。」
「爹……岳伯父,您老人家原諒他吧!舅舅會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還有心情為他求情?還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他憋了一肚子的氣,只是面對她祈求的臉龐,也實在無法將憤怒全出在她身上。更何況娶妻的人是凌霄,這個……妻子是兒子自己的,要怎麼處理還是看他的意見吧!
「兒子——要怎麼做你自個兒決定吧!爹作不了主。」岳寒山將燙手山芋丟給岳凌霄。本來就是嘛!雖然她不是正牌的妻子,不過他們成親以來,好像挺恩愛的,要是他胡亂決定,這逆了他的心意,那他岳家豈不是無後了?這個罪名他可背不起。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當初嫁給我時,是自願的嗎?」岳凌霄平靜地吐出一句。
挽袖無畏地回視著他,「不是……」岳凌霄聞言,虎軀一震。
她接著說道︰「……後來才是。」
岳凌霄的神色復雜,有失望、有喜悅、有惱怒……千變萬化的情緒全由他的眸中迸射出來,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望著挽袖,仿佛挽袖這句話就足以交代一切。
他回頭對顧清秋淡淡地言道︰「她既然已嫁入岳家,就是我岳家的人。討妻之事,恕難照辦。」
彼清秋霎時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麼話?她已與我訂下親事,說她是我顧家的人,一點也不過分。‘一女不配二夫’這話你懂得吧?要是再不講道理,別怪我告上官府,這樣的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他原以為只要出面說明真相,岳寒山父子便會將蘇挽袖棄之如敝屣,找傅時川開刀,順了他一石二鳥之計。
如今事情的發展全然不如預期,到底哪里出了錯?
「若顧公子執意如此,那麼請便。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恕不遠送!」岳凌霄肅手送客,「不過……顧公子,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是官方,在這岳州府範圍內也還得給我們凌霄閣三分面子。」
這……分明是威脅!
他顧清秋自出生到現在,哪受過今天這種氣?要是在平時他早不顧一切翻臉了。不過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以凌霄閣的實力,就算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惹不起,還是先離開此地再作打算。
離去前,他不甘心地惡狠狠撂下話來,「岳凌霄——你等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他呸了一聲又道︰「還有蘇挽袖你這賤人……」
一把寒如秋水的長劍,冰冷地抵在他脖子上,硬生生截斷他的話。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凌霄的話語里不帶一絲感情。
就算他對凌霄閣有過疑慮,此時也全部煙消雲散,顧清秋戰戰兢兢地用兩指捏住劍葉,「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刀動槍的……」他臉上冷汗直流,深怕一個不小心,自個兒的脖子上就多了道裂縫。
推開劍後,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夾著尾巴屁滾尿流地離去了。
岳凌霄收劍入鞘,整個大廳上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在旁旁觀大半天的霜冷此時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哈!炳!午膳時刻好像到了喔……」並對岳寒山擠眉弄眼,「大家肚子也餓了,伯父……不如大家一塊兒去用膳吧!」
岳寒山初時不懂,曉得意思後,配合地說道︰「說得也是,霜丫頭,咱們還是別打擾他們倆吧!」
※※※
眾人退去後,兩人依舊默然相對無語。
「你……你……」挽袖數度欲言又止,總是在話要說出口之際,因面對他的疏離,又把話全吞進肚里。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她語帶哽咽,淚水已模糊了視線,「我有好幾次想說……可是每次都說不出口……」
她以為他對顧清秋說的那些話,縱然不是原諒她,起碼也對她存有一絲感情的。可是從剛才到現在,他卻一直面無表情,是不是她太天真了?他那樣說只是為了避免讓凌霄閣蒙羞,他對她的所作所為還是不肯原諒?
他對她……是不是根本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難道成親以來,她所感受到他對她的關懷、憐惜、寵愛,全是她的錯覺?還是那只是出自夫妻道義上的感情而已?
挽袖畏縮了,有股泫然欲泣的沖動。可是她絕不在他面前落淚,她不要他再憐憫她了,若是他對她沒有感覺,那麼他對她的好,就算只是一絲一點,對她而言都是羞辱,只會更令她覺得慚愧。
「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道歉……那麼我走好了。而且只要等到表姐回來,你見過她以後……一定會喜歡上她的。我……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你以後再也不用看到我了……」腳跟一旋,轉身離開大廳。
她頰上滴滴滑落的淚珠,像一弧飛濺開的珍珠般,點點滴落在地;晶瑩的淚像她破碎的心,難以遏止,更難以阻斷。
正要踏出門時卻撞到一堵肉牆,岳凌霄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阻住去路。
凌霄沙啞地說︰「我一直在等你告訴我真相。」
挽袖掩唇倒退一步,原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敝不得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目光,有時令人難解。但——他怎麼知道的呢?
「在成親之前,我曾經……因緣際會見過你一面,當時就對你有了好感。誰知我多方打听之下,才知你已許配他人,這才死了這條心。沒想到陰錯陽差,成親當天發現竟然是你,我雖然不知曉原因,但也不打算揭穿。後來我差人一查,才得知傅玉蓉因不願嫁給我而出走的事情。我心想這樣也好,既然男不情女不願,那也沒必要硬撮合在一起。從那天開始,我一直在等你信任我,對我敞開心胸,沒想到……」千言萬語化為一聲嘆息。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試探性地輕靠在他胸前,淚流滿臉,又害怕他會推開她。
凌霄伸出雙臂緊緊抱著地,「從成親那天開始,咱們就已經是合為一體的夫妻了,你應該要信任我才對。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以後不可以再對我有所隱瞞了!」
挽袖在他懷中猛點頭,她的淚沾濕他的頸項,流過他的肩膀,直達他的心靈。他抬起她滿布淚痕的小臉,烏黑柔亮的黑瞳有些紅腫,玫瑰花般的粉瓣帶著濕濡的粉紅色,她亮麗的發絲散亂在他的衣襟前。
「以後我叫你袖兒,知道嗎?」他柔聲說道。
她乖巧地點頭,柔順甜美的模樣又挑動他心中那根情弦。
凌霄再次輕嘆一聲,低下頭溫柔地吻起她的雙唇。這麼呵護、這麼小心翼翼,仿佛她是尊隨時會破碎的玻璃女圭女圭般。
挽袖閉上眼,接受這份她原以為不屬于她的幸福。老天對她何其寬容,竟然讓她得到這般出色男子的眷戀呵寵;又何其幸運,他能諒解她的欺騙。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女孩,有她丈夫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天地、她的家。
※※※
雖然岳凌霄不和傅時川計較,但岳寒山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還是派人到傅家,當面向他口頭威脅一番才肯罷休,至于挽袖……有他兒子在一旁護著,他還能說什麼?
不過說起來也真是有氣,他兒子年輕力壯,卻一天到晚游山玩水、夫唱婦隨。而他呢?一把老骨頭了,還得把一大家子的生計往肩上扛,怎麼說也說不過去。所以他明里暗里,不顧兒子的反對,把當家作主的活兒二話不說往他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