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麗琪鼓足勇氣撥打他留下的電話。等待對方接听的鈴聲就像她的心跳,又快又急,她緊握手機的指關節都泛白了。
「喂?」
電話一接通,听見帶著濃濃睡意的男人嗓音傳來,麗琪緊張地吸了口氣。
「喂,請問你是張浩然嗎?」
「我是。請問妳是?」
「呃,我是殷麗琪。」
麗琪回答完,才想起自己根本沒跟他說過姓名,就算講了他也不知道她是誰吧?
丙然,電話那頭突然一片死寂……
「我知道了,妳是『河豚』對吧?!」
河豚?
麗琪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曾經拿河豚比喻過她的事,雖然听了實在教人有點火大,不過至少他的確還記得她。
「嗯。」
她只得先認了這個「綽號」再說。
「沒想到妳真的撥電話給我!」
浩然的精神全回來了,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剛睡熟就被吵醒。
「隔了那麼久,我還以為非得等我去美國才能再連絡上妳呢!現在美國應該是幾點──」
她忍不住打斷听來過于興奮的他。「我人在台灣。」
「……什麼?!」浩然愣了兩秒才回神,驚訝地喊出聲。「妳專程來找我嗎?」
「當然不是!」麗琪可以感覺得到自己一定耳根全紅了。「我是來台灣度假,因為遇上了點麻煩才不得不打電話給你,你別會錯意了!」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我也覺得妳不可能突然變得那麼熱情如火。對了,妳遇上了什麼麻煩?說吧,能力所及我一定幫。」
听見他不以為意的爽朗笑聲和關切詢問,不知道為什麼,麗琪不安的心情似乎舒緩了一些。
「我一下飛機就丟了行李、訂房記錄又出錯……」
麗琪把自己今晚實在糟透了的際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人在台中的浩然先問了她的穿著打扮,再要她描述附近可見的任何醒目招牌或景物,便承諾會就近先找友人安置她。他要她走回路口,免得友人找不到在暗巷中的她。
結束通話,麗琪在路口站了幾分鐘,不安的感覺又重上心頭了。
沒錯,她對張浩然的人格還算有幾分信任,但是天曉得他的友人是好是壞?
萬一……是像她哥的那種人面獸心的朋友──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她,舉棋不定地在路上猶豫徘徊,突然瞧見有輛警車遠遠駛來,就在她面前停住。
看著兩名男警一下車就左右站定打量她,麗琪表面鎮定,心里慌成一團。
難不成是她不知不覺中觸犯了台灣哪條法律,所以被警方追捕?還是看起來狼狽得被懷疑是偷渡客?
「請問妳是殷麗琪殷小姐嗎?」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警員突然開口問她。
「呃,我是。」她十分訝異對方月兌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另一名年輕警員打開警車後座的車門,微笑對她說︰「妳好,張分局長派我們來接妳,請上車吧!」
「張──」張浩然?
麗琪思索了一下才豁然明白,原來那個張浩然竟然是個警局分局長,他口中所說的友人,就是眼前這兩個警察嘍?
一直繃緊神經的她,終于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這回是找對人求救了。
上了車,麗琪原本以為是要去警局借待一夜,結果十多分鐘後,警車卻停入了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殷小姐,請下車吧。」.
「請問這里是什麼地方?」她有些不解地詢問替她打開車門的年輕員警。
「我們局里一位女員警就住在這棟大廈的二十二樓,今晚要委屈妳在這里過一夜,明天張分局長就會來接妳了。」
苞女警住?不必去警局跟留守的男警對坐整夜了?
麗琪覺得眼前突然綻放一片光明,這結果實在好得超乎她想象。
看來向張浩然求救,其實也不是多糟糕的決定嘛!
「早安!」
「啊──」
才剛張開惺忪睡眼,就瞧見一個男人向她微笑道早,嚇得麗琪驚叫一聲,立刻扯著棉被站起身,卻忘了自己是睡在只有一公尺半的夾層客房里,一百七十公分高的她狠狠地撞上天花板。
「好痛……」
她痛捂著頭跪在床上,感覺眼前好像有星星繞著她轉,頭都昏了。
「喂,妳沒事吧?」
浩然蹙眉問她。他光在一旁看都覺得有點痛哩!
「怎麼可能會沒事?!」麗琪終于認出了他,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干麼這樣冒出來嚇人?」
實在是累壞了,昨晚麗琪吃了熱心的女警為她下廚煮的面後,和對方聊了幾句便回客房倒頭大睡,沒想到一醒來卻有男人在床邊沖著她笑,還好她心髒夠強,不然早昏了!
「什麼冒出來?我又不是鬼!」
「撞鬼都沒那麼恐怖。」
「喂!」他啼笑皆非地向她抗議。「妳太夸張了吧?我明明是個大帥哥,怎麼可能長得比鬼還恐怖,明明就是妳太膽小了。殷麗琪是個超級膽小表!」
「幼稚。」
她回他一句,臉上卻沒顯露一絲不悅,心里對他昨夜的拔刀相助,其實還是很感激的。
「對了,你怎麼進來的?」她明明記得自己有鎖房門啊。
他信手指向右側的小氣窗。「喏,學蜘蛛人爬牆嘍!」
「什麼?!」她瞪大眼。「這里可是二十二樓耶!你不要命啦!」
「呵……沒想到妳人看來滿精明的,竟然也會信我胡扯?真是天真得可愛。」
她氣瞪他。「你!」
「我早上來,是住在這里的女警幫我開的門。」他低頭看了一下表。「不早了,妳快點起床準備一下,我們該回台中了。」
「台中?」她搖搖頭。「不對,我的目的地是宜蘭。」
他好笑地提醒她。「宜蘭?妳口袋空空,一毛錢也沒有,是打算一路化緣去睡宜蘭大街嗎?當然是先跟我回台中再做打算。」
麗琪抿了抿唇,無話可說地點點頭。
「不過回台中之前,我們得先去警局做一下筆錄。」
「筆錄?」她滿臉疑惑。「我又沒犯法?」
「妳是沒有,但妳被搶了啊!」他點醒她。「不去報案、做筆錄,怎麼把搶妳的劫匪繩之以法?」
她完全提不起勁地搖搖頭。「算了吧!破財消災。」
「這種事怎麼能算了!」他劍眉一挑、雙眸炯炯發亮。「我絕不贊同妳姑息養奸的作法,不管有什麼原因,任何人犯了法就得接受法律制裁,再來談改過自新的可能。搶劫還讓他逍遙法外,只會讓他覺得錢得來容易又輕松,十之八九會再犯,把他的賊膽養大了,下次殺人他都敢!那麼那個冤死的被害者,就有一半算是被妳這個姑息者害死的!」
「有那麼嚴重嗎?」她被罵得好心虛。
「當然有!」他言之咄咄。「妳非去不可。」
「嗯,我去就是了。」
瞧他正氣凜然的氣度與威嚴,還真是有好警察的派頭,連麗琪都難得地有些被他義正辭嚴訓斥人的神態給震懾住了。
不過,這也讓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姑息養奸不好,那我們就來談談你『毀謗』我名譽的事吧!」
他一頭霧水。「毀謗?哪有?」
她冷冷的眸光投向他。「沒有?那為什麼昨晚接我來的那些男警會告訴讓我借住的女警官,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可不記得我有跟你交往過。」
「原來妳指的是這件事啊!」他的語氣像是她小題大作,還理直氣壯地回她說︰「男警也是男人,看見美女誰不想搭訕?但是我可沒忘記大小姐妳好像不大喜歡男人,為免妳一個不爽呼巴掌『襲警』,我只好撒個善意謊言,先標明妳是我的人,他們自然不敢對妳造次,很貼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