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低頭一看,臉霎時赧紅,連忙背過身去把褲子穿好。好險他有穿內褲,不然就露點了!
不敢想象她還能在廚房里闖出什麼禍事,當他掀開電子鍋竟然看見水分不夠而顆粒分明的淡黃米飯,也只能安慰自己這樣「嚼勁十足」,照樣端到餐桌上。
「對不起喔,飯煮得有點焦,因為我們家以前都是用電鍋,我頭一次用電子鍋,所以——」
「算了!」
聞到焦焦的飯香,才讓他發現自己真的餓到懶得再跟她訐較了。扒了口飯——嬰兒磨牙用的餅干也不過如此想著白米是他辛辛苦苦賺錢買來的,就算硬如石子他也照吞不誤。可是當他挾了一大口看來煎得色、香、味俱全的吳郭魚送入口後
「嗚……」
四海的嘴嘟成酸梅樣,五官全皺成團,還沒在吐出來暴殄天物被雷劈,和吞進胃里立刻昏倒送醫急救之間天人交戰完,腳已自動自發地往垃圾桶奔去,嘩啦啦地吐得連滴汁都不剩。
「有那麼難吃嗎?」
寶蓓以為他是故意嫌棄,不信邪地也挾了一小口試試,才曉得自己好象把白醋當成了酒,而他家現有的辣椒干也比她想象中辣上十倍,吃起來簡直像是——
「毒藥!」四海沖去倒了一大杯白開水一飲而盡,無法置信地張大嘴邊用手扇風邊瞪視著她說︰「喝農藥大概就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了!你存心毒死我啊?!」
「我……又不是……故意!」
她吞吞吐吐的不是因為愧疚,而是望著他酸到皺、辣到腫的雙唇,讓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都快鬧胃疼了。
「不是故意都搞成這樣……」他傷透腦筋地望著她。「吃你做的菜真的會短命!我看以後你還是給我離廚房遠遠的,別再煮飯『毒』我了。」
她尷尬地搓搓手。「其實我只是一時大意,拿捏不對辣椒分量,弄錯了調味料,對不起喔!」
他莫可奈何地搖搖頭,拿出了一張千元鈔票交給她。
「算了,買便當你總會吧?別再搞砸了!」
「是,我一定不會再出差錯。」
寶蓓拍拍胸脯保證,二話不說馬上出門買便當。
一個小時後——
「那女人是給我跑去哪里買便當了?!
忍了一個小時後,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四海終于憋不住地握拳大嚷。明明只要出門往左步行一百公尺就有家便當店,那個金寶蓓就算用爬的也早該爬回來了吧!
他又餓又無助地往沙發上一躺,什麼叫做「無語問蒼天」,這下他可是深深體會了,白養了那麼一個寶貝在家,他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叮咚。」
門鈴終于在她出門一小時又十分二十三秒時響起。四海的臉色比風雨欲來之勢更陰沉,立刻跳下沙發、甩著白袖呼呼有風地去開門。
「你——」
「付錢。」
他醞釀許久的脾氣正要爆發,但才說出一個字就被寶蓓打斷,而且她身後不知為何還停了一輛計程車。
「你好,請付五百四十元車錢。」
「五——」
瞠目結舌的四海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回頭,寶蓓已逕自進了屋里。司機大哥客氣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不耐,他只好揪著心又抽出一張千元鈔付錢打發掉司機,再回頭找人「算帳」
「金、寶、蓓!」
他重重地甩上門,臉色絕對比黑白無常好看不了多少。
「你又搞什麼鬼?買個便當竟然花了我五百多元的計程車費?!」
寶蓓睜著一雙無辜明眸,又委屈又不解地瞅著他。
「我也沒辦法呀!你不是給我一千塊,叫我去買兩個便當嗎?我從小窮到大,哪里吃過一個五百的便當?可是為了達成你交代的任務,我還是努力問了好多人才問出這家在賣五百元便當的店。來回本來要六百元的車資,司機大哥听說我可憐的遭遇還主動打九折給我呢!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吃個便當也要高級品,听說便當里有鮑魚喔!我這輩子還沒吃過——」
不等她說完,四海已經氣得口吐白沫、不支倒地。
雖然醫生交代要少出入公共場合,免得影響右手韌帶愈合或讓傷口裂開,可是擔心弟弟情況的寶蓓還是忍不住搭上公車到醫院探病,也順便把自己這幾天來的遭遇和現在的落腳處告訴他。
「姊,你好大的膽子啊!」沅保為她捏了把冷汗。「萬一那個叫錢四海的是壞蛋,只是一開始故意裝好人騙你,那你一住進他家,不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就算他到現在都沒對你怎樣,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看你還是搬出來跟我擠病房比較安全。」
她嫣然一笑。「安啦!那個錢四海真的是個好人,我在他那吃好、穿好、住好,本來他要我做早飯,到後來也免了,他要我什麼事都不用做,最好什麼束西也別踫、別模。早餐他烤吐司、煎蛋給我吃,午餐交代女佣煮,晚餐他買回來給我,把我伺候得像太上皇一樣,對我真的好好,如果能在那住上一輩子該有多好呀!」
她滿臉幸福洋溢,完全不想是因為她大禍小禍不斷,四海才不得不拿她當尊活菩薩供著,只求老家能在她的蹂躪下幸存,別被她燒了、轟了、還是炸了!
「你說的錢四海,真的是『環宇百貨』那個董事長錢四海嗎?」
「當然是真的,我身上這套衣服還是他帶我去『環宇百貨』買的呢!」其實是她硬跟去A來的。
寶蓓肯定地回答完,才發現問話的不是沅保,而是正走進病房的院長羅炎煜。
「羅院長?」
她有些吃驚,又有點不好意思。听他的問話,肯定是把她不害臊地說想留在錢四海身邊的話也听進去了。
「為什麼你會住到錢四海他家?」
反正已經被听見,寶蓓也老實說出事情經過。炎煜並不清楚之前是錢四海撞得寶蓓住院,更不曉得她住處失火,听她一說才明白前因後果。
因為對于從小到大、一年到頭總要進出他家醫院好幾次的沅保,他有著與一般病人不同的朋友之情,所以就算非巡房時間,偶爾炎煜也會趁空檔來看看他,沒想到這回倒讓他听見了一件稀罕的趣事。
「羅大哥,」沅保親切地喚他。「你來得剛好,你見多識廣,有沒有听過錢四海這個人在外的風評?我姊她這個人向來沒心眼,又沒有危機意識,被人賣了還會幫人家數鈔票——」
「金沅保,你夠了喔!」她這個做姊姊的被看得那麼扁,實在是太顏面無光了!「我哪有那麼白痴!」
炎焊抿唇輕笑。他認識這對姊弟也十多年了,當然明白沅保說的沒錯,而且這個金寶蓓明明長得一副聰明伶俐相,卻是傻大姊一個,腦袋里所有神經大概全是直的長,想什麼絕對不會轉彎,跟她說話絕不能用暗喻,一定得明說,不然氣死自己算活該。
「你們兩姊弟別斗了!這個錢四海其實跟我有些交情——」
「他有女朋友嗎?」
「他是不是個花心大少?」
寶蓓和沅保幾乎是同時發問,只見炎煜帥氣地雙掌分別往他們倆面前一伸,神色像在布道的牧師那般嚴肅,兩個人立刻乖乖閉上嘴听他說。
「他沒有女朋友,也不是個交化大少,嚴格來說,根本沒女人受得了跟他交往。」
他看看寶蓓,再看看沅保,然後下了個定論。「因為,他是只人盡皆知、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說到這,炎煜就不禁想起那個吝嗇到說不定可以排進金氏世界紀錄的錢四海。
好歹兩人也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學,「環宇百貨」開幕時他可是花籃、禮金一樣不少,花了好幾萬。而他下禮拜就要結婚,那家伙剛好有事不能到也就算了,竟然還只用掛號信寄來了六百元禮金,虧他為了捧老同學的場;還特別帶著未婚妻去「環宇百貨」采購了上百萬的結婚用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