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才想起她,心頭就暖呼呼的。
明明是路上隨便抓就一把的大眾臉,如果不是在海水浴場被她海扁一頓,他只怕見過她幾次也不會留下多少印象吧?
但……或許也不一定。
想起兩人交手至今的一切,炎煜不得不承認熱心有余、但更會「帶衰」人的她實在令他很難忽視,尤其是一而再的「肢體接觸」,不是讓人氣得牙癢癢就是臉紅心跳,讓他想不去在意她好像都不行。
再加上她對他這「醫界貴公子」竟然不屑一顧、不仰慕他也就算了,還把他當病毒,他更不能不好好研究她那個小腦袋里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收到花之後,她應該會氣得跑來找我吧?」
到時,又能瞧見她生氣勃勃的臉了。
他抿唇一笑,啟動引擎,還得趕回去巡房呢!
听見舍監通知下樓收花,生平頭一回收到花的玟心一顆心怦怦跳,臉都紅了。
「說不定是哪個醫生想追你喔,一般病患怎麼可能會知道你寢室門號?」
同寢室的學姊又羨又妒的猜測話語在玟心心里盤旋著。從小到大,她連一元硬幣都沒撿到過,這麼好康的事真有可能落在她身上嗎?
驀然,在她腦海中掠過一個俊美中略帶冷傲的男人面孔──
「神經!我在想什麼呀!」
她敲敲自己腦袋還不夠,甩甩頭,把自己的胡思亂想甩開才飛奔下樓。
「請問是白玟心小姐嗎?」
「我是。」
玟心看著兩手空空的花店人員,花呢?
「麻煩請你先簽個名,我去拿花。」
「噢,好。」
她簽好名,抬頭看見花店人員吃力地捧了束花朝她走來。
「白小姐,這是你的花。」
「……」
玟心不只瞠目結舌,還被嚇得後退了一大步。
「白小姐?」
「那個……」她指著那個幾乎要塞滿整個大門的超大花束,唇角的肌肉有些抽搐。「全是給我的?」
「是……」花店店員捧花的手開始微抖。「可以請你先收下嗎?」
「呃,好。」
玟心硬著頭皮收下那簡直足夠讓她去祭拜完整個山頭孤墳野冢的超大花束。對方才一松手,她就差點被這又重又大的花束給壓扁。
「謝謝惠顧。」
花店店員可不想再幫她搬上樓,客氣話一說完,就當作沒看到她捧著花搖搖晃晃的模樣先溜了。
「天……」
玟心連說話都快沒力了。一朵劍蘭在她鼻子前面搔來搔去,癢得她猛打噴嚏,走也走不了。
「玟心,你怎麼下來這麼久──」
同寢室的室友看玟心下去收個花那麼久還沒上來,好奇地下樓看看。一見到整個人幾乎快掩沒在一片菊花和劍蘭里面的玟心時先是一愣,然後猛地倒抽了口氣,憋了兩秒最終還是忍不住爆笑出聲。
「哇哈哈──」
玟心室友夸張的大笑聲引來了其他寢室的人,全好奇下樓看個究竟。
「哇,好多菊花和劍蘭喔……」
「不會是要我們去布置靈堂吧?」
「誰死了?」
一群女生七嘴八舌的討論讓玟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衰尾到這種境地。
「哇!」
她還是被花給壓倒了。
第五章
一身抽褶上衣加條紋運動褲,外加還參雜著幾片菊花瓣的散亂長發,玟心怒氣沖沖地離開宿舍,直奔相距不到百米的醫院。
不敢暴殄天物的她在一番天人交戰後,還是拜托別人幫她把花扛進了寢室,也終于從卡片里得知「凶手」是誰。
「神經病!有人送那種花道歉嗎?!」
玟心快氣炸了,什麼知名不具,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定是院長搞的鬼!
被大家笑翻也就算了,那一大坨花她要怎麼處理啊?多到讓人看久了都會有陰風驟起的感覺,有夠恐怖的啦!
「非得要叫他給我想辦法解決不可!」
她嘀咕著,真不曉得院長干麼光找她麻煩,他不是忙得連睡覺時間都快沒了嗎?在電梯里他累得都靠在她身上呼呼大睡了,結果一醒來又那麼活力十足地想些怪主意整她,她是不是被他當成紆解壓力的玩物啦?
「天哪,那個人是不是要跳樓啊?!」
正要走進醫院的玟心忽然听見身後有人叫嚷著,回頭一看,醫院前聚集了一群人,所有人全抬頭往上看。
「跳樓?真的假的?!」
看人群全望著上頭指指點點,還有人撥起電話要求消防隊快派出雲梯車,玟心連忙跑出醫院,往上一看,真有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五樓窗外凸出的水泥平台上,隨時都有往下跳的可能。
「喂,不要跳啊!」
「不要想不開呀!」
大家在下面叫喊,穿著淡藍色病服的男子卻一點也沒爬回窗內的意思,還一直對著從病房窗口探出頭來勸說他的醫護人員大聲叫囂。
忽然,從隔壁病房窗口也爬出了一名身穿醫師白袍的男子。玟心揉揉眼,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當她重新睜大眼楮一看──
「院長?!」
本來要回院長室的炎煜,沒想到五樓電梯門一開,卻看見一堆人在奔跑,嚷著有人要跳樓。來不及走出電梯的他,一到六樓立刻走樓梯回五樓,腦海里浮現當年他在美國實習時,親眼看見一名病人跳樓自殺的慘狀。
他再也不想目睹有人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選擇如此慘烈的死法。
消防隊離醫院有將近半個小時的車程,他決定先自力救濟,一邊派人去請任何一位還在院內值班的心理醫生來緩和病人情緒、連絡病人家屬,一邊在腰上系了根逃生棉繩,從隔壁病房窗外悄悄接近病患,想伺機抓人。
但人算不如天算……是哪個白痴女人用那種哭墳的慘叫聲喊他啊?!
「不要再過來,你再過來我就立刻往下跳!」
被發現了。
「好,我不過去。」既然被對方發現,炎煜只好先按兵不動。「你有什麼困難可以說出來大家想辦法解決,不要想不開,我們回病房里再──」
「你懂什麼!」中年的男病患朝他吼叫。「沒辦法解決啦!我已經失業一年,家里早在借錢度日了,還得了肝硬化。開了刀沒用,醫生又要我考慮換肝,我連住院、開刀的錢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哪有錢換肝!死一死算了,活著也只是拖累一家老小,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你是一了百了,不過你死了更拖累家人!」炎煜試著跟他溝通。「就算你死了,醫院還是會跟你家人催討醫藥費。我看你也不過才三、四十歲,小孩應該還小吧?你欠了多少債?你老婆還是你父母還得起嗎?到時一家老小全為了你不負責任的一跳,也沒辦法生活,跟你一樣尋死,然後全家死光光,他們連個收尸的人也沒有,這就是你想要的?好啊,那你就跳嘛!」
「院長……」
在窗內探出頭來、卻完全沒機會插嘴的心理醫生听得膽戰心驚。這種時候用激將法太冒險了吧?
炎煜完全沒瞧見心理醫生那張苦瓜臉,看中年男子並沒有一躍而下,顯然是有些動搖了,便知道剛剛那一番話多少生效了。
「唉,可憐你的小孩子本來有可能會是第二個王永慶,說不定你幾年後會中幾億的樂透頭彩。人活著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死了會不會有個地獄等著繼續折磨你還不一定呢,更何況……」
炎煜頓了頓,眼尾余光瞥見中年男子的注意力已完全在他身上,看來是被說動了,便立刻再加上「利誘」。
「更何況,換肝的費用扣除健保給付,並不是上百萬那麼大的數字,我還作得了主。大不了我先代付,讓你欠,我們院里正好欠個清潔工,你病好之後就在醫院工作,醫藥費從薪水里慢慢扣,工作也有了,醫藥費也解決了,你沒理由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