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比較想喝汽油啦!」
炎煜撂下一句話便拋下他們獨自離開。模著微滲血的上唇,心情真是有夠復雜了!
以為一定會被遣送回校,玟心連行李都偷偷打包好了,可是時間一晃,又過了一個多禮拜,什麼事也沒發生。
「發什麼呆啊?」和她一同在泌尿科護理站的海珠學姊笑著戳了她右頰一下。「玟心,畢業後要不要考慮來這工作?」
「不要!」
「怎麼了?」她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海珠有些訝異,旋即想到一件事。「我知道了,是不是為了你把院長當精神病患的事?放心吧,院長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是啊,他沒放心上,直接刻在大腦上了。」
「什麼?」海珠沒听清楚她的嘀咕。
「沒有,我是說學姊你怎麼知道院長不會放在心上?」玟心听得出她的推崇,十分不以為然。「據我所知,院長不但心眼小,而且嘴巴有夠惡毒,在他身邊做事的那些護士一定常被他罵哭。」
「這又是哪來的奇怪傳言?」海珠邊捏著酸痛的右肩邊說︰「我之前就是待在心髒血管科的,那時候院長已經是主治大夫。有一次我跟進開刀房,竟然在他上刀時遞錯器具;更慘的是,緊急輸血時才發現我跟血庫領的血有錯,要不是院長及時發現,就是人命一條了!」
「那你一定被罵死了吧?」她听得心驚膽戰,那可是大錯呢!
海珠搖頭又點頭。「護理長的確把我罵得狗血淋頭,還好院長出面替我緩頰,一直強調我平時表現不錯,還好沒鑄成大錯,也算是學一次教訓,以後更小心就行了,不過我還是因此被調到了泌尿科以示小懲。反正等你到院長那一科實習,就會明白院長是個很好的人了,唉,真希望還有機會調回去……」
奇怪,學姊說的和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是同一個人,那他為什麼獨獨看她不順眼?誤會他是精神疾病患者遠比間接害他醫死病人來得罪行輕微吧?難道她真長得那麼「顧人怨」?
等等,她都忘了心髒血管科也是她必須實習的八個單位之一……完蛋了,到時候她不被院長整死才怪!
她嘆口氣,看看時間已到了兩小時,該去查看一下病人、替他們翻身,便離開了護理站。等她做完分內工作,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快餓扁的她想搭電梯上八樓,去找在不同單位實習的紗紗一起吃飯,可是等了幾回載客電梯全部客滿,貪快的她便跑去搭載貨電梯。但是當電梯中途停在某一樓層打開門時,她已經後悔自己的一時興起了。
看見電梯內只有她一個人,炎煜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進去,自己按了十二樓的按鈕。
電梯里的氣氛霎時變得十分詭異。
玟心沒來由地滿臉通紅。氣歸氣,偏偏四眼一對,頭一個浮現腦海的竟是自己和他抱躺在地的畫面,想不臉紅心跳都不行。
雖然與她遠遠的各據電梯一角,但炎煜腦里浮現的畫面和她一樣,身體不由自主地也起了一陣燥熱。
要跟她道歉嗎?
炎煜這幾天也想過,雖然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在海邊臭罵、海扁了他一頓,又當他是病患鬧得他顏面盡失,不過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做善事,而他以牙還牙推她進太平間嚇過一回,也算兩不相欠了。
況且,那天他是說得過火了一點,把一個女孩子氣哭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最近他是火爆了些──尤其是對她。
他佯裝不經意地偷瞄了玟心一眼,看她嘴翹得半天高,分明就是還在跟他嘔氣,他該怎麼開口呢?
「呃,白──」
他才開口,玟心立刻雙手捂耳。要是再听見那張毒嘴吐出什麼讓她抓狂的話,她怕自己會氣得當場暴斃。
炎煜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復雜心情讓他真覺得被她打敗了。
這女人真的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而且也不怕他知道,他這個院長在她眼里大概跟工友是同等級的吧?
敝了,他在笑什麼呀?
確定他沒說話了,玟心便將手放下,眼尾余光卻不經意地瞥見他唇角的笑意。
她大概能懂,為什麼院里有不少護士對他著迷了。
如果這是兩人第一次相遇,她一定也會覺得這個白袍醫生又高、又帥,五官、身型都完美得沒得挑,唇邊那抹淺淺笑靨更是迷人。
不過,現在的她才不會被他看來無害的笑容騙倒呢!
話說回來,這電梯怎麼上升得這麼慢啊?更怪的是,竟然再也沒其他人進來,真是古怪……
玟心心里的OS才剛結束,頭頂的燈光突然一閃,電梯更發出了奇怪聲響。
「不會是要故障了吧?」
炎煜沒看她,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但已經把玟心嚇白臉了。
這是什麼情況啊?怎麼每回遇上他就沒好事?他是專門生來「帶衰」她的嗎?
「喀」地一聲,電梯真的停了。不到三秒,一連串怪音讓玟心緊貼著牆面,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喂,有人在嗎?」
炎煜皺著眉,鎮定地去按求救鈴。玟心實在不想承認,這時候有他在場讓人安心多了。
「好像沒人在。」炎煜首先停止冷戰,有些擔心地望著她蒼白的臉色。「你還好吧?你有‘幽閉恐懼癥’嗎?」
他突然變得那麼溫柔,害玟心一時怪別扭的。
「沒有。」她低聲嘀咕。「我只有‘院長恐懼癥’。」
「院──」
炎煜可沒漏听了她的自言自語,瞅著她一臉挫敗的表情,更是讓他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有什麼好──」
玟心話還沒說完,電梯突然一陣搖晃,一個震動直接把炎煜「摔」到了她面前。
兩人臉上同時浮現錯愕與尷尬的表情。要不是炎煜及時伸出雙手抵住玟心頭部左、右兩側牆面,兩人又要來一次親密接觸了。
「是電梯搖,可不是我故──」
炎煜才放手說到一半,電梯又起了大晃動。這回瞬間向右傾的力道也不小,眼看玟心就要撞上牆,炎煜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抓住她,讓自己先撞上牆。但玟心仍止不住腳滑,一頭撞進了他胸懷,痛得他悶哼一聲。
「你……」
沒時間讓玟心訝異于他保護她的舉止,電梯內燦亮的燈光閃了兩下終告陣亡,隨之亮起的備用燈閃爍不定,看來好像也支撐不了多久。
「看來這台老電梯該換新了……你背貼著牆坐好,我再去按求救鈴看看。」
炎煜跟她說完又去試按了幾次,不過仍舊無半點回應,好像完全沒人發現他們受困在電梯里。
「會是電梯纜繩斷了嗎?」
「不曉得。」
玟心一臉擔心。「糟了,載貨電梯很少人搭,一直固定停在某一樓也不奇怪。萬一一直沒人發現它故障,被困上幾小時事小,纜繩要是真的忽然斷了……」
炎煜回來坐到她身邊,似笑似嘲地睇她一眼。「那就得看你的‘烏鴉嘴’是不是真有那麼靈了。」
她愣了愣,旋即想起自己一時氣炸說過要他去死的話。
天哪,她不會一語成讖吧?!
「喂,我隨便說說,你不會又當真吧?」
他背倚牆,雙手插在褲袋,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坦蕩模樣。
「放心吧,我命硬得很,而且我才不信什麼詛咒的鬼話。更重要的是──我可不想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萬一摔成一團肉泥、分不出誰是誰,還得合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