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你醒醒啊……」她邊哭邊扯著他衣襟。「我不要你出事……我不要……」
在她柔腸寸斷的哭喚聲中,一只溫暖的大掌輕輕撫上了她的發頂。
「我沒事,別哭了。」
因為撞擊而暫時昏迷的拓恩終于醒轉,胸前衣裳早已被她哭濕了一大片。
「二爺!」
悠悠淚眼汪汪地抬頭看他,雖然開心,卻仍止不住淚水,「你嚇死我了!嗚……我還以為……還以為……」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忍著後腦勺的劇痛,拓恩勉強擠出一個令人安心的淺笑,溫柔地伸手拭去她朱顏上,如珍珠般不斷掉落的晶瑩淚滴。
在他的勸哄之下,悠悠總算漸漸止住了淚。
「你呢?你沒事吧?」
拓恩輕撫她淚濕的面頰,眼里寫滿了關心。悠悠卻在此時突然驚覺兩人四肢交纏抱臥于地的姿勢有多曖昧,一張粉臉立刻羞紅。
「我沒事。」她輕聲提醒他。「二爺,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雖然听她這樣說,但向來一派君子風度的拓恩,這次卻沒有馬上放開她。悠悠可以听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腦袋瓜里也開始胡思亂想,正躊躇著要不要再開口,問他為什麼還緊擁著自己不放,拓恩才終于放開了她,由她坐起。
「二爺,你的手受傷了!」她忽然瞧見他的袖子不但被劃破,還滲出血漬。
「那沒什麼,不礙事。」
拓恩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順便伸手一把將她拉起,但悠悠一個沒站穩,又結結實實地撞進他懷里。
「對不起,有沒有撞疼你?」
她自責地伸手輕揉他的胸口,一抬頭對上他幽深的眸子,才意會到自己的舉止太過親密,慌張地立刻縮回手,退離他一步。
拓恩一雙黑眸深不見底,牢牢地盯住她貝齒輕咬著的下唇,在他胸口奔騰著濃情巨浪,恨不能悍然地將她緊擁不放,覆上那兩片薄泛誘人光澤的紅唇,品嘗他渴望許久的醉人甜蜜。
可是他什麼也沒做,強迫地壓制住自己將要一發不可收拾的感情,就怕會被悠悠當成是乘人之危的偽君子。越愛她,他越不敢貿然逾矩,只能折磨著自己。
「我們得爬回坡道上去,你沒問題吧?」
「嗯,我可以。」
「好,那你跟著我,小心點爬,知道嗎?」
「等一下!」
悠悠突然扯住他的衣袖,拓恩納悶地停步,回過頭。只見她抽出手絹,撩起他左手衣袖,小心翼翼地扎住他手肘上的傷口。
「等到了我家再幫你擦傷藥。」她溫柔淺笑。「還好你上回送我的那瓶傷藥還有剩,現在能拿來應急了。」
「悠悠。」
「嗯?」
「等你滿十八歲的那天,如果你還沒出嫁,我有很重要的事會告訴你。」他說完便往上爬,不管悠悠再怎麼追問,也不肯再吐露半句。
到那天,他會向她求親。
拓恩在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屆時悠悠會如何回答,他都要試一試!
「到我家了!」遠遠看見屋內的燈火,悠悠便先提醒他。「二爺,我娘不太喜歡陌生人到家里來,尤其是男人,如果她待會兒給你臉色看,還是說了什麼不好听的話,你千萬別在意,因為她不是針對你,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不進去也沒關系。」他不想讓她為難。
「不行!」
她扯住拓恩的衣擺。「你受了傷,至少得先擦個藥,要不是我知道我娘肯定不會答應,我還想留你今晚在我家睡一夜,明早再走呢!」她擔憂地望著他。「你後腦勺腫了一個包你知道嗎?」
「放心吧!我說過不礙事的。」其實痛得要命!
「真的嗎?」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才放開他的衣袖去敲家門。不一會兒,門扉開敞,悠悠的母親月蓮出現在門口。
「娘,」悠悠有些膽怯地迎向母親不悅的視線。「二爺和我在回來的途中不小心摔下了坡,他為了保護我受了傷,可不可以讓他進屋里擦點傷藥?」
月蓮淡淡看了拓恩一眼,往門旁讓開了一條路。「二爺,您請進。」
「多謝伯母。」
拓恩一進門,就看見屋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紙包裝聘禮,他一下子愣住了。
「悠悠,邱家今天來下聘禮,連日子都看好了,就下個月初八。」
月蓮還沒招呼客人坐好,便急著跟悠悠說下聘之事,其實也是故意說給拓恩听的。
像是突然被雷給狠狠當頭劈下,原本就已頭疼欲裂的拓恩當場刷白了臉,僵立原地。
悠悠也出現了相同的反應,除了震驚,在她臉上瞧不出一絲待嫁欣喜。
她早就知道,如無意外,自己一定會嫁入邱家,本來覺得無所謂的,可是此刻,為什麼她會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而且一點也不想嫁呢?
「二爺,坐呀!」月蓮當作沒瞧見他們倆的異常神色。「悠悠,還不快去端水來,幫二爺清洗一下傷口好上藥,天色已經不早了,讓二爺早點趕回去,或許還來得及在醫館關門前讓大夫再瞧瞧呢!」
「嗯。」悠悠轉身離開,不禁在心里輕嘆一聲。娘那番話明里是關心,暗里根本是拐彎抹角在急著催人離開。還好她事先早告訴二爺,娘不喜歡有男子來家中作客,並非只針對他,不然誤會可大了。」二爺,听說悠悠這回能無罪釋放,都多虧了您大力奔走,剛剛您又救了她一次,這份恩德我無以為報,就請先受我一拜吧!」月蓮說著便曲膝跪下。
「使不得!」拓恩連忙扶住她。「伯母,我只是做我應做之事,請您別多禮了,晚輩承受不起!」
「二爺……」
「別喊我二爺了。」拓恩扶她坐好,畢恭畢敬地說道︰「伯母,您喊我拓恩就行了。」
「好。拓恩,那你坐。」月蓮示意他在一旁的長凳上落坐。「我看你的確是個知情達理的君子,這我就放心了。老實說,你對我們家悠悠那麼好,我一直擔心你是不是別有所圖,不過如今看來,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您別這麼說。」拓恩覺得她話中有話。
「相信你剛剛也听見了,悠悠下個月初八就要出嫁,該張羅的事還有不少,所以她從明天起就不去酒樓做事了……」
「娘!」
悠悠剛捧著盆水出來,就听見母親擅自做主,替她辭去了工作,忙急著插嘴。
「娘,您有沒有告訴邱家,我們家到處賒借的錢才剛還清,根本沒錢準備嫁妝?」悠悠頭一回巴不得人家嫌棄她們家太窮,干脆取消婚約。
「邱家不要咱們半點嫁妝,只要你嫁過去,能幫他們添丁就行了。」月蓮當頭澆了她一盆冷水。
「離下個月初八還有二十多天,這中間說不定還會有什麼變數呢,我想工作還是……」
「不會有變數了,你是死、是活都得給我履約嫁進邱家。總之這些天你給我乖乖待在家中,不準再出任何紕漏了!」
月蓮蛾眉一挑,厲聲下令,悠悠就像老鼠見著貓,一聲也不敢再吭。
「二爺,你坐,我人不大舒服,先回房去睡,待會兒不送了。」
「您請,不必客氣。」
拓恩起身目送月蓮進房,雖然僅有幾句交談,不過他總算明白,悠悠平日提及她母親時為何如此敬畏,更听出她幾次要他遠離悠悠的語意。
「對不起,我娘就是這麼獨斷獨行。」悠悠一邊擰著濕帕子替他清理傷口,一邊皺著眉悄聲嘀咕。「可是……她是辛辛苦苦扶養我長大的親娘,而且她身體又不好,我不能不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