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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園 第24頁

作者︰諾言

「好吧,等他回來……」我想︰「我要問清楚他為什麼生氣……然後放低身段好好撫慰他……」

「太太,樓下有您的電話。」保姆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叫我,打斷我的思緒。

我有些奇怪,這麼早,是誰?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一把男聲。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單遠笑了笑︰「想知道總能知道。」

「有事嗎?」

「我想見你。」非常直接地進入主題。

憶起往事,我雖然愧疚但仍然斟酌著拒絕︰「單遠,我們現在不方便單獨見面了。」

他又笑︰「你老公把你關在房子里,不準和男人見面嗎?依你的性子也肯?」

「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說得很坦率也很無情,事以至此,不如干脆狠心斷了他的念頭,讓他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但是現在已經這樣,我們就不要再聯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沉默了一會︰「我已經是你的麻煩了嗎,靜言?或者從來你都是把我當作你的麻煩?」

我嘆口氣,在對方听不進去的時候進行解釋只能越描越黑,不如保持沉默。

他繼續說︰「其實我是想給你看一樣東西……你留在我那里的一樣東西。」

我有些不耐煩了︰「以前的東西你看著處理吧。」能有什麼?不外乎是情人節、聖誕節互送的小禮物罷了。

他笑個不停︰「靜言,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不要後悔哦——是一幅畫。」

我的呼吸一緊,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什麼畫?」

「你已經忘了嗎?靜言,你的記性太不好了,你不記得那年你生日時我為你畫的畫嗎?可惜當時我總是把握不住你的美麗和神韻,所以總不能完成,不過現在它已經是一幅完美的作品了。呵,你不想看看嗎?」

我倒抽了口氣,是的,我該記得的,那幅該死的畫!

「我馬上來!」我對著話筒說道。

「現在不行,」他得意地拒絕我︰「我這里有幾個學生,不方便!你下午過來吧。」

我放下電話跌坐在沙發上,過了好半晌才抖著手點燃一支煙,心如同被暴雨疾打的芭蕉葉,巍巍顫顫,整個世界一下變得黑暗而混亂。為什麼?為什麼當我誠心要擯棄過去重新開始的時候,往事卻像鬼魅一樣的纏住我?

第九章

我曾經以為自己經過了這麼多後已經看透風起雲涌,對任何事情都會淡然處之,但是顯然我的道行並不夠,當我憑著記憶跌跌撞撞地尋找「遠洋畫室」時忍不住這麼想。我很有些慌張,因為不知道終于到達那里以後等待我的將是什麼。他是想以此要挾,還是只是想見個面那麼簡單?

「靜言,你終于來了。」單遠拉開門,笑著對我說︰「我等你好久了--實在是太久了。」

他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舊舊的毛衣,臉上笑容一如當年燦爛--我曾經鐘愛的笑顏,曾經最天真的夢幻。

我不言語,默默地閃身進去。

畫室布置得很有藝術家風格,陳舊、頹廢,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經在慢慢的向之牧的「銅臭」看齊,這種刻意弄成毛胚房的格調讓我覺得有些做作。

「畫呢?」我直接進入主題。

他開始咋舌︰「這麼久不見,你連寒暄都沒有麼?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我不想浪費世間。」之牧每天都會回來吃晚飯,我希望能在他回來之前把事情處理好,有的事情需要快刀斬亂麻,我對往事沒有反悔的余地。

他不理會我,自顧自地說︰「太不近人情了,要知道我一直在等著今天,我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可以等到你回來。兩年了,已經等了兩年,我還可以繼續等,直到我死的那天--你說我像不像尾生?」

牆角處有張沙發,我看了一眼,並不打算坐下去︰「尾生的情人辜負了他,我也一樣,不過我不認為現在這個年頭里還有為愛情抱柱等死的人。」我知道自己很不近人情,可是我也從來不是一個像靜聆一樣善良的好孩子。

「我也想,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忘記你,沒良心的女人。」他無能為力地苦笑著,攤攤手︰「但是很難。」

他看著我沉默了一下︰「靜言,難道你全忘了麼?那年夏天,我們去山里寫生,你扭到腳,我一步一步把你背下山,你伏在背上貼著我的耳朵說‘我喜歡你,以後一定要嫁給你。’你為什麼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我並沒有勉強過你,當年是你主動的。」

我死死咬著下唇,直到感覺出絲絲腥味,我沒有忘記,那座山里漫山遍野的血紅紫蘇開得燦爛而驚心動魄,想要忘記並不容易。

「對不起……」除開這個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噓!」他修長的手指似要撫上我的唇,我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單遠慘笑一聲,縮回手把食指比向唇邊︰「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覺得單遠的眼神有點怪異,讓我渾身不舒服,他好像不太能夠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讓我看那幅畫。」我沒有忘記來的目的。

他輕輕嘆息︰「這麼著急……好吧。」然後他走到牆角,掀開畫架上的一塊布,我的呼吸瞬間停止。

丙然……是我啊。

一米見方的大型油畫上的我全果,側膝而坐,微側的肩上有一支展翅欲飛的蝴蝶,鮮艷奪目,魄人心魂,仿佛在等人撫摩,嬌女敕的面頰上有一抹酡紅微笑。這幅畫的由來是那次生日我暴怒離去後的產物,我在二十二歲生日時向他獻出一切,那是我的第一次,我將永遠記得……那麼的悱惻纏綿、那樣的血的烙印、真正顫栗的愛情。可是那難道真是我麼?畫中女子,眉目里風流多情,很是輕浮,莫非在他心中的我就是這個樣子的?

「喜歡麼?靜言?」有個聲音貼進我的頸邊,溫熱的呼吸讓我倏然一驚,回轉頭,單遠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眼中盈滿惡毒。

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只是這一眼,這一剎那,我深深明白--我對他的愛情已經徹底死亡,年少時的歡笑與憧憬,曾經深刻的愛戀與眷念,已經完全被他蓄意地殺死。等待向我復仇的這一天,似乎已是他人生的目的。

「你想怎麼樣?」我反而鎮定下來,除卻心中負疚更好做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是有法子的︰「或者,我可以給你一筆錢。」我迅速算計著我所能動用的帳戶盈余。

他大笑起來︰「劉之牧實在是太成功了,短短兩年就把你訓練得說話的口吻和他一模一樣。不過我不會給你的,你不知道這幅畫對我有多重要,這兩年里我經常找不到靈感,有時候甚至不能畫出一幅最基本的作品,但是只要看到它……」他的眼神接觸到那幅畫,突然變得說不出的溫柔和……邪惡︰「我的靈感就回來了。」

我打了個寒顫,他雖然是望著那幅畫,但我感覺好像是曖昧地撫摩我的周身,讓我無來由地想到一個字「賤」!厭惡的感覺讓我惡毒地笑了︰「漢朝的孝成皇帝縱欲過度,要模著趙合德的小腳才能,想不到我的畫也有異曲同工的功效。」

「你別逼我!」他嘶吼起來︰「我已經不像兩年前那麼好欺負了!你看你現在像什麼?裝腔作勢!你說話的方式、你的眼神你的笑容,全部變得像那個惡魔一模一樣!你甚至也想用錢來收買我的感情!」

雖然他的表情幾近猙獰,手也在失控地抖著,但我並不害怕,只是直覺地問︰「什麼是‘也’?」這個字他用的是重音,想忽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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