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貴的行程,兩張電影票就要接近一百,喝杯咖啡再加點心一百塊又出去了,泛舟賞月?你知道今天這個時段游船有多難訂嗎?就算是訂到了,你知道最低消費是多少嗎?你一個月的工資搞不好都不夠。」
「哦。」奇珍還是火力不減當年呀,訓起人來依舊跟連珠炮似的。
「我說呢,咱們現在出發臨江公園散散步,看看荷花,順便喂喂魚,磨一磨到四五點鐘,到自由市場買一些好菜,回幼兒園,準備一桌中秋宴,吃完之後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抬頭就葉以看見月亮了,想賞多久賞多久。」
「……現在還有荷花可看嗎?」季山一陣沉默……兩種出游計劃的出入未免也太大了吧?他目前還不能接受這種落差。
「應該有吧?」這個季節已經沒有荷花了嗎?
沒有嗎?有吧?算了,實踐出真知,「那去看吧。」
第七章
其實計劃這個東西是這個樣子的,當你設定好了一、二、三、四之後,執行起來總是會出現一些小麻煩。
人……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多,當蘇奇珍跟宋季山轉了兩趟車終于到達臨江公園時,便有一點點小小的體認……怎麼全城的人都趕著今天出來了?
鮑園門日一片黑鴉鴉的人頭,大人小孩熙熙攘攘,賣氣球的小販穿梭其間,摩肩接踵,揮汗成雨,都不足以形容其人多……
「我們還進去嗎?」宋季山對人群嘆為觀止。
「進去,其實搞不好只是門口這麼擠而已……」怎麼樣也要進去呀,總不能跑到公園門口看一眼就轉搭上回程的車,直接回家吧?
老天保佑,公園里千萬不要這麼擠,千萬不要……可惜老天今天也回家吃月餅去了,沒空听她祈禱,公園的里面,比外面還擠……尤其是荷花池邊,別說看不到荷花,就連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擠到池子里去,池邊的欄桿被擠得幾乎變形,奇珍幾乎已經能听見它咯吱咯吱的申吟聲了。
「我看見荷花了。」真是不容易呀,在人縫中看見一點點的綠……
「我沒看見。」太沒有面子了,她想出來的行程……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高興點嘛,大過節的。」
「大過節的為什麼人都不在家里呆著,跑出來干什麼?」
「因為今人是星期六又趕上過節,大家都不想在家里呆著。」其實擠點也不錯呀……
「你怎麼這麼開心呀?」奇珍惱道,向後一退,卻發現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這小子的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結實了?過去可是一根根的肋骨……
「因為你不太像大姐了呀。」
「大姐?」
「對。」季山握住她的手,在以往這雙手都是主動地握別人吧,保護別人,幫助別人,卻忘記了自己其實更需要保護,以前他總覺得奇珍很高大,能撐起整片天,其實她矮到只到他的下巴……
「死小孩你胡說些什麼呀,這里太擠了,我們快點出去吧。」不知道為什麼鼻尖有點酸,可能是人太多空氣不好吧。
之後一會有人跟奇珍說,這個季節里,北方的荷花早已經群芳落盡,只有接天蓮葉元窮碧,沒有映日荷花別樣紅。但是在奇珍的眼里,那一季的荷花真的很美。
☆☆☆
這個初秋的天氣總是陰一陣晴一陣,往年的秋高氣爽天高雲淡往往保持不了多久就被烏雲所替代。
「有點冷了。」出了公園的大門,奇珍瑟縮了一下。
「好像要下雨……那我們還買不買菜?」
「買吧……多買點明天就不用出來了。」
不管是多麼干淨的自由巾場,其實都有一股奇怪的時道,像是什麼東西發了霉,尤其是調味品區,磨花椒的小販戴著口罩一勺一勺地往里放著花椒,空氣里彌漫著花椒的辛辣味道。
「你為什麼不到超市買調味品?」
「超市的東西哪有這里的新鮮呀,你看這花椒,貨真價實的上等貨,超市里的東西包得倒是挺好的,里面放了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
「我們買完花椒還要買什麼?」
「還要買丁香、肉佳、大料,對了我還要一包茴香。」
「這位大姐是要炖肉還是做鹵味?呵呵,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行家。」磨完足夠分量的花椒,遞給奇珍。
「做鹵味,我要鹵雞翅跟豬腳。」
「雞翅?雞翅可不能給男人吃,男人會飛的。」小販看了一眼季山說道。
「男人想要飛,沒有翅膀也跑了,不想飛的話有翅膀也飛不起來。」奇珍笑道。拿了買好的東西,奇珍拉著想要跟小販解釋的季山離開。
「你不用跟他解釋,大家萍水相逢扯兒句閑話,他怎麼說你怎麼答,那麼認真干什麼?」
「你又像大姐了。」
「像什麼呀,我根本就是你姐。」奇珍拍了一下他的背,「你最喜歡吃磨菇對吧?我們去買蘑菇跟竹筍。」
「老板,你的蘑菇新鮮不新鮮呀?」
「我的蘑菇當然新鮮了,今天早晨新上的……」
「那你給找稱一斤草菇一斤金針菇,老板,有新鮮的女敕筍嗎?」
「有,有,我叫伙計去給你拿,小蘇……去拿鮮筍……」
「我馬上去。」穿著藍色的工作服,一直在旁邊低頭切冬瓜的伙計抬起頭,櫃台內外的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雪……你怎麼會在這里?」不知道是叫雪生哥還是再叫他別的什麼,奇珍有些無所適從。
「沒什麼事做,旁朋友點忙,這些年你們一直過得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們一直過的不錯。」禮貌地點點頭。季山握住了奇珍的于,發現她的手心里滿是冷汗,「不多聊了,我們還有事情……趕著回去。」
「那……再見。」
他老多了,雪生只比她大一個月,怎麼會看起來這麼的滄桑?臉曬得黝黑,眼角甚至有了皺紋,就算是離開了宋氏不再替老板開小車,以他的技術再找一個類似的工作也不難呀?更何況當年他完全是已經攀上高枝的口氣,他怎麼會成為自由市場的小販的?
三年,一千多天而已,怎麼會讓一個成年人有這麼大的變化?
「你怎麼不走了?」
「我想回去問問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麼這麼久不跟……我們這此人聯絡。」
「你覺得他現在處境,會歡迎你去問他嗎?」
☆☆☆
「奇珍,他是雪生,你是我們家里最大的,他是隔壁家里最大的,你們一個當大哥,一個當大姐,相親相愛好不好?」雪生來SOS村的時候已經有七八歲了,那是一個冬天,她印像最深的就是他手上的凍瘡。
「我說錢不是奇珍偷的就不是奇珍偷的,我們是沒有父母管教,但是我們不會偷錢。」他第一次替她打架好像就是在她上小學的時候,那次他的鼻子被打出血了,染濕了他的衣袖,也染紅了她的手。
「奇珍,你其實根本不用讀幼帥,完全可以讀高中上大學,賺錢也不必急在一時呀!你上大學,我供你念書。」那時他大概也只有十六歲吧,胸膊拍得啪啪響,眼里滿是真心的摯誠,可是她並沒有听他的,執意念了幼師,有情飲水飽,那個時候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個字都是那麼的真誠。
兩個人一起畢業,一起學著自立,他們最窮的一個月,兩個人加起來手里只剩下八個一塊錢的硬幣,而離月初發工資還差十天,用鹽水煮油菜加白米飯度過了那十天後,他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吃油菜。
好的壞的;哭的笑;真的假的;最純粹最傷心的……往事涌上心頭,記憶像是開閘泄洪的水庫一樣泥沙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