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你在想什麼?」茯苓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堅定的眼神。
「茯苓,你可以去山東,但是朕要陪你一起去。」這就是他想了一夜的決定。
「不行,你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深入險地?」茯苓坐起身來,震驚地看著他。
「是,朕是一國之君所以不能自私地困住你。可朕也是一個男人,既然朕不能留住你,就只有陪你一起生、一起死。」
「那國家呢?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讓朝中大亂的!」茯苓試圖想喚醒他的理智,可卻絕望地發現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動搖,他好像是鐵了心了。
「沒有朕,朝中不會大亂的。朕只要說是身染重疾無法上朝,將朝政交給大皇兄即可。反正江山到最後一定是他兒子的,他替我管上一陣子也不成問題。」這些他早就想好了。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茯苓不住地低語,可是眼里卻滿是對這個瘋子的愛意。
「是,我是瘋了,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天,我就瘋了。我瘋得再也看不見其它,除了你,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了。」顫抖著吻上她幾乎沒有血色的薄唇,他小心地仿佛怕踫碎了她。
茯苓雙睫微顫地閉上了眼,她終于知道所有隱疾之類的理由都是借口,她從沒有真正地排斥過他。
她怕的只是他對她只是一時興起,她更怕在她之後他會有無數的女人,她最怕的是他會把她困在這深宮之中,把她變成一個只能仰人鼻息的小女人。
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可以為她付出一切,為什麼地不能為他冒一點兒險,就算結果仍是讓人傷心的。至少她曾經努力過,而不是畏縮不前,任一段大好姻緣與自己擦肩而過。
軒轅歷一三七年九月,皇帝軒轅擎天稱病,朝政由瑞王軒轅聞天代管。思危殿從此守衛重重,禁止任何人入內打擾當今聖上養病。
同一天,一匹汗血寶馬載著一對男女疾奔出京,一路上揚起風塵無數。
在京城通往山東的官道上,除了來回運送糧食與藥品的車隊外,人煙稀少。往日繁華的商路如今變得極為蕭條,在一片樹林旁,升起的陣陣炊煙,成了這條商路上惟一的一點兒人氣了。
茯苓坐在河邊,背靠著大樹手捧醫書,凝眉苦思。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將手中冒著熱氣的干糧放到她的面前,茯苓抬頭一笑,接過他送來的干糧。
先他們一天出發的善堂車隊因為人員繁多,又大多不會騎馬,再加上帶著大批的藥材,所以行進的速度並不快。
他們差不多只用了兩天就趕上了,而同行的郎中們表面上雖然都沒有多說什麼,但對她的失蹤和去而復返都有些耳語,尤其是她又帶回來一個俊美的男人。
「研究出什麼釆了嗎?」擎天不懂醫術,也只能問一下進度而已。
「哪有那麼快,再說到了山東見到病人才能明確地知道狀況。我現在研究出再多的方子,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她淡笑著放下醫書,開始專心吃飯。
「嗯,真的很香,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他們的吃食都是擎天從宮里帶出來的,就連加熱的事也是擎天親自動手。
她本以為養尊處優的擎天不會做這些雜事,可是擎天卻讓她吃了一驚。
「那當然了,小時候我們四兄弟常瞞著父……父親一起到山里野炊,我的這一身本事就是那時練出來的。」席地坐在她身旁,他眉飛色舞地講起了自己年少時的經歷。
「長大後又隨父親一起打獵,向衛士們學了不少處理食物的方法,別的不敢說,如果你想吃叫花子雞什麼的,我馬上奉上。」
「呵呵,原來你和無情真的有血緣關系,你若是輕松起來和他還真的很相似。」茯苓忍不住笑著道。
「那當然,我們是姨表親,砸碎了骨頭還連著筋呢。」擎天索性耍起寶來,他的樣子真的很神似無情。
「咳咳……」茯苓被他逗得止不住大笑,卻被一口干糧噎住了,擎天趕緊輕拍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原來你離開那個地方,是這樣的輕松自在。」收起笑容,茯苓低聲說道。自從離開京城,擎天便越來越輕松,也越來越開朗。
擎天沉默了,這些日子以來他真的像出了籠的小鳥一樣。這大概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離那座大囚牢這樣的遠,遠得好像他永遠都不必回去了。
「兩位在談什麼呢,這麼高興?秦大夫,您要湯嗎?是我們剛剛熬好的。」一位中年郎中捧著一碗湯走了過來。
「多謝王前輩,不麻煩了。」擎天搶先替茯苓回答道,他知道若是讓茯苓開口她大概只有「不用」兩個字。
「這位兄台真是好記性,只見過一次就記得在下的賤名。」這位王郎中本來也不是真心送湯,只是想找個話題聊一聊罷了。他不以為意地將湯碗放在地上,大有賴著不走之勢。
「王前輩是京中名醫,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貫耳了。」擎天心中雖不悅有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但還是禮貌地恭維他兩句。
「不敢不敢,老朽的微末名號怎比得上秦大夫的赫赫威名。這位兄台看上去亦不是一般人物,不知是哪家的名醫呀?」王郎中旁敲側擊地想打听出擎天的底細。
「說來慚愧,在下袁天,本是一個讀書人,數考不中之下才改行習醫。日前才投入秦大夫門下,實在稱不上什麼名醫。」
「哎,听兄台的談吐風度,假以時日定成名醫。」王郎中壓根就不相信他的話。
這個俊美的男人雖然也是普通裝扮,那一身貴氣卻是掩不住的。像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屈尊迂貴投入秦茯苓的門下?
「王先生還有事嗎?若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少陪了。」听了半天的茯苓實在不想和這個虛偽的老學究多費口舌,直接起身走人。
「在下失禮了。」擎天暗自搖頭,茯苓還是這樣不喜與人應酬。像她這樣,什麼人都會被得罪光的。他急忙向錯愕的王郎中拱了拱手,追上茯苓。
「你倒是有空應付那些無聊之人。」茯苓坐在馬車上微諷道。
「那人雖然無聊,但最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若是像你一樣,怕是還沒到山東,這些人都叫你得罪光了。」茯苓雖有奇才,但是也不能就因此小看了人際關系。
「也對,以後應付那些人的表面文章就全交給你了,我的好徒弟,」茯苓贊許似的拍了拍擎天的頭。
「喂,你,誰是你的徒弟?」擎天抗議道,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矮了一輩。
「你嘍,剛才是誰自稱是我的徒弟來著?我沒向你要束修就不錯了,還敢頂嘴!」茯苓板起臉來,一副為人師表的嚴肅狀,其實離了京城,她也一樣輕松了起來。
「您要束修是吧?小徒立刻奉上。」擎天也想起自己剛才瞎扯出來的身份,嬉笑著迅速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偷香之余,也順便繳了「束修」。
「喂,你這是欺師滅祖,我要將你逐出師門!」茯苓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她義正詞嚴地說道。
「欺師滅祖?我還要更加地大逆不道,將你這個師父娶回家。」擎天宣誓般地說道。
茯苓沒有再說話,她可以承認兩人間早巳存在的感情,但是嫁入宮中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我說的家,不是那個地方,那里從來都不是我的家。我會用我的雙手,再替你建一個家,我們兩個人的家。」擎天握住了她的手,他們都是無家又渴望家的人,最是了解彼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