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這兒?!」他的不速之客露出驚奇的表情,嘴角瘀了好大一塊的櫻桃小口終于換了個詞。
陳毅該高興的,因為打從他千辛萬苦地從烏漆抹黑的河里救起她之後,無論他問她什麼,她永遠都只有那三個字──我餓了。
不過,瞧她徑自走入電梯,陳毅又想哭了。「不然咧?妳以為我住在外星球啊?」沉重的沮喪感令他忍不住惡聲惡氣起來。
孫皓皓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她不是故意要巴著他的,只是這個男人剛好救了自己,她又剛好餓得前胸貼後背,而且剛好苦惱不知該上哪兒喂飽自己,于是,索性就讓這個男人好心的幫她到底了。
「大叔,去幾樓啊?」對于正義感十足的人,她向來毫不吝嗇笑容。
「我沒那麼老!」他忿忿地抗議。
面對那張笑得好甜好甜的臉,陳毅覺得自己連生氣都懶了,他踩著沉重的腳步進入電梯,隨手按下數字鍵。
「怎麼了?」身旁的輕訝聲令他一度以為自己剛剛誤觸了航天飛機的電源,他不禁看了霸佔自己外套的不速之客一眼。
「沒什麼,『九』是個好數字。」孫皓皓又聳肩,大大的眼楮閃爍著神秘光芒。
沒多久,兩人來到了陳毅的住處外。
或許現在把她給拎進警察局還來得及,他不該因為一時的心軟而造就自己更多的困擾,他現在又冷又累,只想先洗個熱呼呼的澡,然後睡個舒舒服服的覺,他想……
「哈啾!大叔,你可不可以快一點?外頭好冷呢!」不速之客揉著鼻頭在一旁催促著。
陳毅重重一嘆,插入鎖卡,按下密碼。好吧!他承認像他們這種學法律的,偶爾也會有突然失去理智的時候,尤其當對象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而自己又「有幸」成為她的救星,他是不該丟著不管的。
「小妹妹,像妳這種年紀應該要好好讀書才是,千萬別學人家在外頭打架鬧事。還有,更不應該隨便跟著一個陌生男人回家,妳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要是對方心懷不軌,想對妳使壞,妳一個小女生怎麼可能敵得過一個大男人的力氣?妳──」
「行了,大叔!這話方才一路上你已經說過很多了,你不累啊!」正在被念的孫皓皓忍不住打斷陳毅的話。
她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從陳毅的腋下一溜煙地率先鑽了進去。
真是個不知感激的小家伙!早知道就丟幾個銅板給她,管她會不會凍死在街頭,或是又被那幾名心有不甘的太妹給欺凌。
「等等,換鞋。」陳毅快手快腳地在玄關處一把揪住企圖用一雙濕漉漉的泥鞋去蹂躪他價值好幾萬的地毯的罪犯。
她先是一愣,馬上又眉開眼笑地甩掉鞋子。
「還有,我的外套。」大手再一擋。
「哦!」小手迅速交出。
「等等,妳的外套。」大手塞來一坨濕答答的東西。
「哦!」小手接了過來。
「干嘛?」干什麼突然兩眼直勾勾地瞪著他?
「還有嗎?」孫皓皓拿出存貨不多的耐性。
「沒了。」
說實在的,低頭瞅著小表一張殷殷企盼的小臉,陳毅突地有股想發笑的沖動,他怎麼也無法將這張可愛的表情和之前與人扭打的小太妹聯想在一起。
他不覺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過這一眼卻讓他意外發現,她的臉雖然在笑,可眼神卻看起來很……孤單?
「OK,那麼解散!」他放小表去自由活動。
這里的空間是采開放式的,所以孫皓皓迅速地掃了兩眼,馬上就瞄到廚房的位置。
「等等,妳去哪?」他迅速地拉回神志,反射性地探臂攔截。
真不明白她這股蠻勁到底是打哪兒來的,瞧她……嘖!簡直像個勁量小電池,渾身是勁!陳毅溫雅俊秀的面容上滿是匪夷所思。
「大叔,該開飯!」孫皓皓回眸一笑,對準備給她飯吃的好人,毫不吝嗇地笑容免費大放送。
「那可以再等等。」他完全不領情地板起臉。
「不必等、不必等!大叔,我很好打發的,你只要給我一碗泡面就行了……嘿!大叔,你抓我去哪啊?」
小表心有不甘,雙手忙緊巴著廚房的門框不放,哇哇地叫了起來。「哇∼∼別拉我啦!我快餓死了……」
不過,一個大男人要對付個小表,絕非什麼難事,三兩下就把她從門邊給「拔」了下來。
「先把自己弄干淨。」他將她丟在浴室門口,隨即又轉往自己的臥房,徹底忽視她吵死人的抗議。
被丟下的小人兒先是一怔,隨即又哇哇大叫地追了過去。
「喂,大叔!吧嘛這麼麻煩?反正從河堤一路走回這里,該干的早就被風吹干了──」嚇!吧嘛突然冒出來啊?嚇死人了!
只是一眨眼又從臥房里走出來的陳毅,手上捧了件襯衫和短褲。「這是我的,先湊合著穿吧!」她個頭嬌小,短褲比較適合她。
「喂,大叔!」小表被推著往浴室走。「我說過我根本一點也不介意的──」
「砰!」響應她的是浴室門被猝然關上的聲音。
麻煩的小表!妳不介意,我倒是很介意!
陳毅頭疼地揉著太陽穴,再低頭瞧著自己一身的濕黏,臉上不禁露出嫌惡的表情,立即轉回自己臥房里的浴室。
陳毅迅速地洗了個戰斗澡,然後擦著頭發來到客廳,行經浴室時,一條嬌小的人影像是被鬼追似的,莽莽撞撞地沖了出來。
「小表,精神這麼好,妳確定妳真的快餓死了?」陳毅眼捷手快,趕忙扶住差點和自己撞成一團的莽撞小表,劍眉輕蹙。
「大叔,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這人和別人不同,屬于越餓,精神就越好的那一型,所以快給我飯吃吧!否則小心我餓過頭,成了過動兒,把你這弄得天翻地覆喔!」
陳毅壓根兒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不過,他對自己眼前所見的倒是有話要講。
「進去,先把頭發弄干淨。」兩手一推,還順便隨手帶上門。
孫皓皓無法置信地瞪著門板半晌,跟著忿忿地一甩頭,咬牙切齒地找洗發精去。
棒著一道門的浴室外頭,陳毅正皺著眉聆听自里頭傳出的一長串三字經。
不到二十秒,門很快的被拉開,只是──
「進去,臉洗干淨。」
「還洗啊!我咧──」
俊容上寫明了不滿的陳毅,沒讓叫囂的小嘴有出口成髒的機會,再度灑月兌地將人丟了進去。
「順便把妳那張嘴給洗一洗。」帶上門前,陳毅沒好氣地道,「架上有新牙刷。」
地板濕滑,孫皓皓今晚的運動神經不佳,被他這麼一推,差點跌個狗吃屎。這個大叔……實在是……她扶著洗手台,已經氣得不知該怎麼用三字經罵人了。
厚∼∼這個大叔簡直是她所遇過最最龜毛的男人!
怒瞪著鏡中自己那張狼狽的小臉,滿月復火氣的孫皓皓卻不知怎地,突然安靜了下來。又過了半晌,她伸手輕輕踫了踫破裂的嘴角、擦傷的額頭,還有被刀片不小心劃傷的臉頰……
嘖!孫皓皓啊孫皓皓,妳今晚的樣子真是丑斃了!
火藥味十足的小臉,忽然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她輕扯著嘴角黯然垂眸。
扭開水龍頭,暖呼呼的水流在泛冷的指間跳動著,令她感覺到一陣溫暖……孫皓皓捏了捏拳頭。
「唉!妳到底在做什麼?」嘩啦啦的水聲中,悵然的呢喃像是風的嘆息。
唯恐龜毛的大叔又唆,這次孫皓皓不僅洗了臉、刷了牙,還特地用干毛巾把濕答答的短發擦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