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他在電視里說了什麼?什麼叫「她溫柔體貼的一面是主要吸引我的原因」,去他的XXX!
憤慨地抹去眼角上殘留的幾滴淚痕,謝杰安這才發現一旁的女兒嚇白一張小臉,上面清楚寫著「完蛋了」三個字。
「乖女兒,別擔心,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媽咪用的是絕招……肚子餓不餓?走,我煮泡面給你吃!」
不,她不想吃面。
楞楞地讓媽拉著走的謝思皓,嘴兒一扁。她現在只想哭啦!
嗚∼∼她就要沒爹地了啦!
嗚∼∼外婆你快回來,皓皓不想再吃媽咪煮的泡面啦!
嗚∼∼謝思皓你是全世界最可憐的那個小孩啦!
☆☆☆
怎麼會這樣?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怪她,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吼他、沒威脅他,他就不會急著趕過來,他就不會在高速公路上發生那樣的車禍!
是不當駕駛的肇事貨車司機該死,不該……不該是他的,不該是他的,他和她好不容易才重逢啊!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開她玩笑?
她不明白……不明白……
「來,擦擦臉吧。」一張面紙,隨著稱不上敵意,也不帶善意的女聲,遞了過來。
李樺不清楚眼前這位哭得比她這個未婚妻還淒慘絕苦的女人,到底和李浩有什麼關系?
不過,當她半個小時前,跪倒在自己眼前,磕求著讓她見上李浩一面時,李樺卻發覺自己很難去拒絕她──不,任誰瞧見那一臉灰白失聲痛哭著的女人,如此誠心的跪拜磕求著自己,誰都會不忍心拒絕的。
「我已經讓你見他一面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她審視地緊盯著身前的女子。
「他……」
「雖然尚未真正的月兌離險境,不過目前還算穩定。」就差那麼零點幾公分,李浩斷掉的一根肋骨險些就要穿過他的心髒;不過,李樺並不準備說那麼多。
「我們到那邊談吧。」她指著對面的椅子提議道。
透過加護病房外的玻璃窗極為不舍的看一眼,謝杰安抹了抹臉,深吸口氣,不得不跟上前。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在醫院冰冷的走廊上,雙眼紅腫神色憔悴的謝杰安,用哭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明了自己和李浩的關系。
「你認識以前的李浩?」李樺訝異地叫了出來。
「他不叫李浩,他叫唐正浩。」
「他……相信你的話?」她不認為自己所認識的李浩是如此草率的人。
「相信我的是他的感覺。」她凝望著李樺那張即使血色蒼白,卻依舊不失嬌貴的面容。
李樺的質疑令心存一絲感激的杰安立刻豎起防備,她忽然想起眼前的女子就是唐正浩訂婚的對象……叫李樺的。
李樺不語,娥眉微蹙的側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接著她揚手喚來了一名在不遠處的壯碩男子。
「我讓他送你從後門離開。」大門前應該還有記者守著。
杰安一怔。「不,我──」
「這是我的名片。想知道他的任何狀況,你可以打上面的手機。」
「可是我──」淚珠在她焦灼慌亂的眼中滾動著。
「你不想讓記者有機會在我們三人身上大作文章吧?」李樺沒有講得很明白,不過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心中應該夠清楚了。
杰安明白李樺是希望自己最好別再出現在醫院里──不,或許該說她真正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再出現在她和她的未婚夫面前。
猛地,杰安只覺眼前似乎沒有了方向,在模模糊糊的視線下,她顫巍巍地接下遞到眼前的名片。因為這顯然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她的心狠狠一揪,臉頰上的淚痕未干,新的淚水又淌下。
☆☆☆
啪噠啪噠。這是拖鞋後跟打在地板上的聲音。
喀嚓。這是門把被轉開的聲音。
唰啦。這是窗簾被用力拉開的聲音。
「夠了吧你?!」這是再也看不下去的謝母的低斥聲。
將謝思皓送上幼稚園的女圭女圭車後,在回程的途中,謝母下定了決心,決定要好好罵醒她那個頹廢已久的不肖女。
「你到底要這樣消沉到什麼時候?」
對于她不在的這段期間所發生的種種,杰安都已經告訴她了,她無法去形容自己當時乍然听聞的震驚感受。
一直以來,她總認為是唐正浩存心負她女兒,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怎知其實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事實上,是失憶讓唐正浩找不到回到她女兒身邊的路!
唉,不過命運還真是捉弄人!兩人好不容易重逢了,卻又踫上現在這種情形,想想她這女兒還真是命苦。謝母既是心疼又是惱,在床畔坐了下來。
「小安,躲在棉被里並不能解決事情。你……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媽的建議,上台北一趟?」
聞言,被窩里的羽睫輕輕一顫。
還不行!她還沒有足夠去面對他的勇氣。
天曉得她只要一想到他插著管子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搏斗的畫面,她的心就會一次又一次地被對他的深深內疚給撕裂開。
他所受的苦都是她的任性害的,她不該用那樣威脅的語氣,她該讓他有在電話中解釋的機會的,那麼……他就不會自己駕著車急急南下。
深懷著那樣的一份愧疚,所以當杰安知道他已經從加護病房轉進普通病房時,她發現自己那份焦灼迫切想見他的心情,竟變得怯懦了。
「媽,你再給我幾天的時間。」
唉……等了半晌,沒料到又是敷衍的這麼一句。
「那,你可得快點!咱們家小丫頭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已經快要被憂愁給吞沒了。」
束手無策的謝母,很是無奈的步出女兒房門。
☆☆☆
謝杰安承認在令她怯懦的原因里,有極小的部分是因為那個叫李樺的女人。
她不清楚在唐正浩完全沒有自己的那七年的空白里,李樺在他心中所扮演的到底是哪種角色?在他心中又佔了多大的分量?
害怕去踫觸那個答案,所以,她怯懦。
但是今天,這個叫李樺的女人卻忽然主動出現在她家門前的電梯口,抱著稿子正準備去交稿的謝杰安,只覺震驚萬分。
「你……」她的舌頭就像突然被貓咬了。
「跟我走。」神色嚴肅的李樺,二話不說,素手扣住縴腕,直接走人。
「等……等等!為什麼要我跟你走?」杰安回神,眉一蹙。
「因為他。」頭也不回的李樺,簡單給了三個字。
他?掙扎著想要取回自由的杰安,臉色一白。「他?他怎麼了?」不是已經月兌離險境,住到普通病房了?
「他不好,很糟,所以你最好快點。」李樺回頭看了她蒼白的臉一眼,語氣沉重。
很糟?!謝杰安只覺得轟的一聲,腦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李樺的車子的,她甚至沒察覺到車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速行駛的那種速度感,直到她被帶到一扇雪白的門前,她整個腦里都還呈現在一片過度震驚的愕然狀態下。
「進去吧,他就在里面。」李樺說。
渾渾噩噩的杰安,縴細的身子輕輕一顫,她的目光從門板上投向一旁神色平靜得詭異的李樺。「他──」
一陣踫撞聲讓杰安訝然的移回視線,眼前的門突然被拉開了,一條人影跟著竄了出來。
「李……李小姐!」表情顯得受到驚嚇的小護士,她一瞧見是李樺,泛紅的雙眼馬上掉下了委屈的淚水。
「又發脾氣了?」李樺露出了解的表情。「沒關系,我把他的馴獸師帶來了,接下來就交給這位小姐吧。」
她安慰地拍拍小護士的肩膀,然後看了杰安一眼。「進去後,麻煩你跟他說一聲,人我帶來了,請他別再找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