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應該怎麼忘,才能一幕一幕都忘掉!
「記不記得我告訴過妳,要是因為理由充分才去喜歡一個人,那就不是真心的。」傅憲明看著她,那麼晶瑩美麗的一雙眼,怎麼可以有淚光?
「當時我不懂,現在我懂了。」程歡想起那一次,從酒會出來,他送她回家的路上,曾經說過的這句話。鄱個時候,她是真的不明白,愛上一個人,居然完全說不出麼道理,所有理性、控制、自欺欺人,統統沒有用。因為她的眼楮,耳朵,雙手,整個身體,整個心,都觸過他、記得他,記得他的味道,他的氣息,他的溫暖,他每個神情每句話。
是他教會了她愛上一個人。
只是到了現在,才知道最初的甜蜜,只不過是愛他的百分之一。
「有什麼理由,值得我們放棄自己心愛的那個人?」傅憲明緩緩低下頭,他的呼吸,拂上了程歡的臉,「有時候做人,閉上眼楮才會看見幸福。」
程歡的眼楮,輕輕闔了起來。一滴淚,從她縴長的睫毛底下滲出來。
可是一陣溫暖,驀然覆上她的眼楮,帶著無盡愛惜,她的淚珠,融進了他的這一吻。
有多少悸動,多少辛酸,多少的深情?雨已經落下來,衣服濕了,頭發也濕了,可是完全沒感覺,程歡的手,終于攬上他的肩膀。夠不著,她踮起了腳尖,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緊緊地,用整個靈魂抱緊他。
不要什麼原則了吧,也不要什麼堅持,只要眼前這一刻永遠停下來。
雨越下越急,匆匆而過的行人紛紛側目而視,可是誰在乎呢,等了那麼久,等得那麼苦,只要一松手,就怕眼前的人會忽然消失掉。
那邊的大廈門口,裴桐跟賀豐一起走出來,「呃,他們--」賀豐傻了眼。
「走吧,看什麼看。」裴桐一把拉走他,「現在過去打擾他,鬧不好就搞出人命來。」
「可是,程歡不是榮泰的人嗎……」
「那又怎麼佯?」裴桐笑了起來,「誰規定大信的傅憲明不能喜歡榮泰的程歡?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少說話吧。」
「可是雨下大了……」賀豐邊走邊回頭。
「要是帶了DV就好了。」裴桐卻遺憾地搖著頭,「可以拍下來,嘖,一吻定江山。」
賀豐也笑了,「真別說,我都看得心癢癢。說起我跟我老婆當年……」
裴桐掩起耳朵,「你?算了吧!誰都知道你們那是美女配野獸。」
「哎,姓裴的!」賀豐追上去,「要不是看傅憲明面子,我跟你沒完!」
「他海賺我一筆,還沒跟他算賬呢--」
「誰要你貪心,非得爭那份美羅的股權?」
「你當我是為了賺錢?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懂不懂?」
雨幕里,斗嘴的聲音越來越遠,而整條街道,都因為那深深相擁的一對人影,而變得美麗如畫。
第十一章
三天後。
繁忙的機場,穿梭的人流,程歡提著行李箱沿著電扶梯上去。
深深呼吸了一下,這個城市的空氣,充滿了留戀的味道。
「小姐,要不要買一份旅游指南?」有人湊上來搭訕。
「不用了。」程歡搖搖頭,她這個樣子,像是出去玩的嗎?會有人一個人出去旅游?
「小姐,要不然,買份這個,『萬事不求人,姻緣一手測』,很靈的啊。」
「對不起,我趕時間,要登機了。」程歡蹙起眉,把他甩在身後。
換了登機牌,入了閘,在笑容可掬的空姐幫助下放妥隨身的提包,程歡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座位正好靠著窗,有點無聊,抽出一本雜志來翻翻。
財經周刊。
地產圈再次洗牌,星河廣場又易主。
斗大的黑體字大標題,在封面上佔據著最顯眼的位置。程歡放下雜志,又是那段新聞,傅憲明收購宏基地產,榮泰放棄星河廣場,真的有那麼轟動嗎?所有報紙雜志都注銷消息,而且,一個比一個寫得傳奇。
其實內幕也根本沒有那麼復雜,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的。
「小姐,妳需不需要喝點什麼,飲料還是酒?」有空姐過來問。
「紅酒。」程歡說,喝杯酒,睡一覺,飛機就落了地,什麼都不用想。
「好的。」空姐轉過身,剛要走,卻被人攔了回來,「請等一下。」
「好的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嗎?」空姐臉上出現了一流甜美的微笑。
「麻煩妳,給這位小姐換杯熱牛女乃。」
程歡抬起頭,眼楮瞪圓了,「你怎麼跟來了?」
暗憲明一笑,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來,「來看看妳有沒有偷偷模模地喝酒。」
「我記得怎麼喝紅酒,還是你教的。」
「跟我在一起,可以喝一點。」他板起臉,「一個人出門,要記得滴酒不沾。看,說妳粗心還不承認,搭飛機也不系安全帶。」
程歡眨眨眼,「要是我自己系上的話,你就沒有批評我的機會了。」
暗憲明嘆口氣,還是幫她把安全帶拉過來,扣好。「女人啊,真是不能寵。」
「剛才你還沒說,怎麼會突然跑來了?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會開到一半就偷溜出來了。」
「那怎麼行?星河廣場的工程已經耽誤了這麼久,再停就要違約了。」程歡急了。
「沒事,有錦唐替我盯著,進度不會放慢。」傅憲明一臉悠游。
「什麼?!」程歡失聲叫出來,「錦唐?周錦唐、周總監?他不是在大信嗎?」
「剛跳槽過來。」傅憲明一笑,「連他的秘書葉敏一起。」
「真的!」程歡又驚又喜,「那,那真是太好了。」
「有什麼好,妳設計總監的位子就要換人做了。」
「無所謂,大家各憑本事,公平競爭。」程歡秀氣的眉梢一揚,「就算給他當屬下,也沒什麼丟臉的,那是周錦唐啊,設計這一行,頭一號人物。」
「說來也是,妳還是做我的私人助理更合適。」傅憲明拿過她手上的雜志,「又寫了什麼?」
「我不要。」程歡拒絕,「我喜歡做設計。再說,你也不想有這麼一個私人助理,天天黏在你身上吧,白天見,晚上又見,偶爾有別的女人想認識一下,都不方便。」
「什麼別的女人?」傅憲明合起雜志。雖然是開玩笑,可是程歡的語氣里怎麼有淡淡酸味,不像是裝出來的啊。
「那天,就是我打電話給你,說正東實業跟榮泰串通的那一次,都半夜了,在你身邊的是誰?」程歡終于沉不住氣了,問了出來。
「呵,妳還記得?」傅憲明受不了了,「連喬瑞的聲音,妳都听不出來?當時我是跟她在一起,不過旁邊還有裴桐。」
「喔?」程歡的臉紅了一下。三個人啊,那是她誤會了?
「裴桐為什麼對美羅的股權感興趣,你還不知道吧。」傅憲明握住了她的手。
「是啊,我也很奇怪。為什麼他做地產出身,會突然對美羅百貨這麼在意?」
「美羅另外百分之四十的股權,是喬瑞的。」傅憲明解開謎底,「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上喬瑞了,而且是志在必得。」
「是嗎?」程歡呆了呆,喬瑞和--裴桐?一個那麼驕傲難伺候,一個義那麼桀驁不羈,他們兩個,怎麼會攪到一起去?
「大信指望喬瑄是不成的,有喬瑞看著他,加上裴桐當後台,也就不至于捅出什麼大漏子。」傅憲明說到一半,空姐送牛女乃過來了,果然是熱的。
「很燙,請慢用。」航空公司的服務很周到,還一並送上干淨的濕毛巾。
「喝過牛女乃,就睡一覺。」傅憲明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我看完數據,到了就叫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