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轉過頭,眼前一個高挑的美女,穿帥氣的瑞士藍長褲套裝,頭發剪得短短貼耳,蜜糖色滑膩的肌膚,兩只手插在褲袋里,縴細手腕上帶著一只男裝的潛水表。
「憲明,我听見喬瑄在那邊發脾氣。」她回頭指了指被拉到另一頭的喬瑄,「又怎麼了?」
「他喝醉了。」傅憲明看看旁邊冷眼旁觀的裴桐,「剛才在裴總眼前,有點失禮。」
「哦。」那女子微微一笑,「這就是登峰的裴總嗎?出了名的不好欺負,喬瑄真是發酒瘋。」她說著話,眼楮卻一直看著程歡,連眼角也沒往裴桐那邊瞄一眼。「憲明,她是誰?」
「程歡,我們自己的人。」傅憲明轉過頭對程歡介紹,「這位是喬瑞。」
呵,喬瑞,程歡心里一震。這就是喬瑄惟一的妹妹,傅憲明的準女友喬瑞?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她。
這麼明艷驕傲的女子,連裴桐都沒看在她眼里,稱呼自己的哥哥也連名帶姓,真少見。
「你留下來招呼客人,喬瑄在,我不放心。」傅憲明拍拍喬瑞的肩,「我送程歡回家,她剛才被喬瑄潑了一身酒。」
程歡看著他們,一個英挺,一個俊秀,難得地配襯,要是拍張照片,都可以放在攝影店的櫥窗里當模板。
「找個司機也就是了,」喬瑞揚起眉,「還需要你自己去跑一趟?」
「我很快就回來。」傅憲明挽起程歡,「走吧。」
程歡臨走的時候,匆忙間看見喬瑞的臉色,好像隱隱罩了一層霜。
「喂,老板。」她小聲叫傅憲明,「喬小姐好像不太高興……不然我自己叫車回去就行了,你還是留下來好些。」
「不礙事。」傅憲明只是一笑,「她經常鬧脾氣。」
程歡閉起嘴巴,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是少攙和的好,隨便哪一個,她也得罪不起。
「湛山路在哪里?」上了車,傅憲明問身邊的程歡,原來她住的地方離公司也很近。
「中段,新聞大廈附近。」程歡側頭看著他,難道剛才喬瑞的臉色,他一點都不在意?
暗憲明發動了車子,一只手扶著方向盤,一只手搖下車窗,「打開窗子透透氣,你冷不冷?」
「還有你的外套呢。」程歡把自己這邊的車窗也搖下來,沁涼的夜風拂面而來,臉上一陣清涼,「其實你真的不用親自來送我,還有很多客人在里邊。」
「是我自己想出來。」傅憲妹摧佛嘆了一口氣,「天天對著這些人,膩了。再說要不是妳替我擋一下,這杯酒就該潑到我身上。」
「那,我們扯平了。」程歡忍不住笑了,「上次我毀掉你一件衣服,現在輪到我自己。」
暗憲明一轉臉,看見她笑起來臉上一個圓圓的深酒窩。不知道怎麼的,心里輕輕一蕩。
「不過話說回來,喬瑄真的很過分。」程歡絲毫沒有覺察傅憲明在看她,一手支著額靠向車窗,夜風拂面,她享受地微微閉起眼楮。
她的發絲在風里溫柔地飄起來,那種白色花香又隱約浮動,傅憲明忍不住差點問出來,到底是什麼香,這麼幽靜迷離。
「何必跟喬瑄爭論,明知道沒結果。」程歡一半像是自言自語,一半像是在開解他。雖然傅憲明沒說話,可是,她知道他心里不舒服。
「我也不想,可是總不能眼看著喬瑄得罪裴桐。」傅憲明淡淡地解釋一句,「目前這種狀況,不適合跟登峰正面沖突。」
「大信的實力,在登峰之上吧。」程歡心里一跳,難得的機會,可以從傅憲明口中套出幾句話。她剛進大信,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
「表面上看是這樣,可是現在不是比拚的時候。」傅憲明當然是毫無防備,「一連幾個大項目都剛剛動工,人手、資金都有點緊張,馬上就要競標的星河廣場,又是一塊人人想要的肥肉。要是這個時候跟裴桐斗起來,公司不知道又要損失多少。」
「這就是今天你請裴桐來的目的?」程歡眼楮一轉,「你打算跟他化敵為友?」
「現在這個時候,能跟大信分庭抗禮的,也就只有登峰一個。我們要是拚個你死我活,就有人趁機揀便宜,又何必鬧個兩敗俱傷。」傅憲明一打方向盤,車子流利地順著路口轉了個彎,「比如榮泰的謝榮昌,華亭的麥中基,早就在旁邊虎視眈眈等機會了。」
程歡听他提起謝榮昌,心里又是「咯登」一下,原來傅憲明不是完全沒防備的,他心里很清楚。
「你會不會擔心,經過今天晚上這一鬧,裴桐會跟大信過不去?」程歡問。
「應該還沒到那個地步。」傅憲明搖搖頭,「裴桐這個人,我打過幾次交道,他是個人物,怎麼可能因為喬瑄幾句醉話,就貿然跟大信宣戰。你知道,我們就算吃虧,登峰也要付出點代價,裴桐不是那麼沖動的人。」說到這里,他沉吟一下,開玩笑地加了一句︰「不過要是他夠狠的話,這個時候跟謝榮昌、麥中基他們連手對付我,勝算應該很大。」
他是隨口一說,程歡卻呆住了,怎麼以前沒想到?利用大信和登峰之間的矛盾,趁現在裴桐和喬瑄剛剛翻臉,把裴桐拉過來幫謝榮昌,那對大信的沖擊就遠遠大過現在了。
「怎麼不說話?」傅憲明提醒她,「妳忘了系安全帶。」
「哦。」程歡回過神,「我平常都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總是忘。」
「學校老師沒教過妳,壞習慣要改掉?」傅憲明一邊教訓她,一邊空出右手,探身過來給她拉上安全帶,「萬一出了事,後悔都來不及。」
程歡禁不住朝座位里縮了縮,離他那麼近,兩個人中間的空隙只有0,1厘米,她的心髒突然跳上喉嚨口。沒出息啊程歡,到底有什麼好怕的?
「好了。」傅憲明靠回自己的駕駛位,「再過一個路口就到新聞大廈,妳家住哪里?」
「永樂公寓。」程歡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那只是一個租住區。
「那里……」傅憲明是做地產的,本地的各個區域自然了如指掌,听見不禁一怔,「那里好像品流很復雜,常常有人鬧事,恐怕不安全吧?妳一個人住?」
「其實習慣了都一樣。」
「妳的家人都不在本地?」
「嗯。」程歡淡淡地說,「我父母幾年前就分開了,我是自己留下來的。」
暗憲明有點意外,「對不起。」
「有什麼對不起?」程歡笑了,「都什麼年代了,白頭到老才是稀罕的事。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生活幾十年,不厭也煩了。」
「這也不一定,」傅憲明溫和地看了她一眼,「有人可以相愛一輩子。」
「那真的很幸運。」程歡也不跟他爭辯,只是心里覺得好笑,看不出傅憲明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他在商場打滾這麼多年,什麼人情冷暖沒見過,難道還相信所謂愛情的存在?
他一定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一帆風順地成功,所以不知道月亮還有背面的陰暗。
「你的家人呢?他們在哪里?」程歡順口問。
「我父親病筆,母親現在在加拿大。」傅憲明微笑,「她在那邊另外有家庭,不過常常打電話回來。」
程歡睜大了眼楮,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的背景,居然也跟她這麼相似!好不到哪里去嘛。
「你——一直就一個人,自己照顧自己?」程歡月兌口而出,立刻又覺得說錯了,「對不起,忘了還有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