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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滿弓刀 第19頁

作者︰念一

楊昭一怔,她怎麼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和氣了?

「對了,你們是不是又和瓦剌打了一仗?」風煙看著他肩上的傷,「好像還掛了彩,怎麼回事……」

「沒什麼,皮外傷而已。」楊昭微微一笑,「總算有驚無險,難為你還大老遠地出營來迎接弟兄們。」

風煙不自在地道︰「其實,我是想說……」

楊昭困惑地看著她,這丫頭一向心高氣傲,任性倔強,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嘲諷他,都從來沒怕過,還有什麼話,讓她這麼難出口?看這樣子,不像是來挑釁的。

「那個……」風煙的手心都快要冒汗了,「謝謝你帶著虎騎營去鐵壁崖,如果來遲一步,我們就遭殃了。」

「這是我分內的事。」楊昭釋然,「不必那麼客氣。」

「風煙——」後面傳來寧如海的呼聲,「冰天雪地的,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寧兄弟也來了。」楊昭在馬上一抱拳,今天是什麼日子,連寧如海、陸風煙這樣視他如眼中釘的人,都改了性子。

「我不是來接你的,我來找風煙。」寧如海硬邦邦地道,「怎麼敢跟指揮使稱兄道弟。」

「寧師哥!」風煙忍不住臉色一沉,他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昨天在鐵壁崖,楊昭才救了他們大伙兒的命,總該說個謝字;就算他有成見,不覺得感激,至少也不該這樣惡言相向吧?

楊昭卻早已經習慣了,淡淡一笑,縱馬向前馳去,「那麼不打擾了。」

「等一等——」風煙失聲叫了起來,他怎麼走了,她費了半天勁,想要說的那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呢。

楊昭聞聲勒住了馬,也沒回頭,「還有什麼事?」早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改變對他的敵意,是他有點可笑,怎麼能指望和他們化干戈為玉帛。

「我……」風煙鼓足了勇氣,磕磕絆絆地終于說了出來,「對不住。以前誤會你了。」

楊昭的背影輕輕一震。

此時,此地,這樣一句話,出自風煙的口,他實在有點不相信。

「你瘋了嗎,」寧如海也是一愕,「風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楊昭是什麼身份,你應該明白。」

「我知道,可是寧師哥,以前很多事情,咱們的確是誤會他了。袁小晚剛剛跟我解釋過,楊昭並不是幫王公公來督軍的,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說。」

寧如海不怒反笑,「袁小晚?那個妖女的話你也相信?你忘了當初是誰用毒蜘蛛暗算咱們的。」

「寧師哥!」風煙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不要那麼武斷,很多事情跟咱們知道的有出入,總要給別人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武斷?」寧如海瞪著她,「你是不是中了楊昭的邪,袁小晚是他的手下,當然幫著他說話,這也算解釋,我看是狡辯吧。」

「可是,我就是相信他!」風煙沖口而出。

「你!」寧如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你相信誰,袁小晚,還是楊昭?為了他們這種人,你要跟我翻臉嗎?風煙,你太讓我失望了。」

風煙倔強地揚起頭,「寧師哥,楊昭決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寧如海氣極,指著風煙道︰「好好,風煙,你說得好,才幾天工夫,你就被楊昭迷昏了頭了!除了一張臉生得俊,他還使了什麼下三濫的招數,教你連黑白都分不清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風煙的臉色發白了。

寧如海月兌口道︰「我還有什麼意思?我看你八成是迷上了楊昭了!」

「啪!」清脆的一記耳光,落在寧如海臉上,頓時浮起殷紅的指印。

風煙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輕顫,听起來有點干澀,「你也該說夠了吧?我幫楊昭說話,不是想要討他的好,而是因為我覺得他委屈。」

寧如海呆住了,「你……你為了他,跟我動手?還說什麼,他委屈?!風煙,你以為我是瞎子嗎?你對楊昭動了心,我早就看出來了!自打我從京里回來的那天起,就覺得你不對勁,整天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

「不要說了!」風煙手里的馬鞭重重揮下,「啪」的一聲,座下白駒昂首一聲長嘶,疾風般卷了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寧如海這幾句話,幾乎讓她無地自容。

楊昭一直沒回頭,也沒說話,可是方才那番爭執,他一定已經听得清清楚楚,以後還怎麼見他的面,寧師哥說她迷上了楊昭,為什麼她會那麼生氣,氣到失去了理智,甚至還動手打了寧師哥一記耳光I

迷上了楊昭?她有嗎,不會吧?

「風煙!」寧如海一驚,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混賬話,他這是怎麼了,昏了頭嗎?來不

及多想,已經打馬追了上去,「風煙,你別走啊!」

周圍只剩下一片寂靜。大家臉上都是一片尷尬之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佟大川和趙舒面面相覷,小心翼翼地看著楊昭的背影。

「楊督軍……惱了吧?」趙舒小聲問。

「你說呢?」佟大川白了他一眼。打了勝仗,高高興興地回來,偏偏冒出一個寧如海大觸霉頭,別說是指揮使,連他這個局外人都恨得牙根兒癢了。

「你們幾個,在後面嘀咕夠了沒有?」楊昭回過頭,「還不趕緊帶著手下弟兄們回營去。」

「可是指揮使,剛才字如海說的——」

佟大川還想多說,楊昭的臉色卻一沉,「我叫你帶他們回營。剛才的事情,我不想再听見有人提起一個字。」

「是。」佟大川沒敢再說,答應了一聲,揮手向後面的隊伍道,「回營!」

虎騎營的人馬開始向大營滾滾馳去,楊昭卻還是停在原處,一動也沒動。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周圍冷冽的空氣里,似乎都還蕩漾著剛才風煙清澈堅持的聲音,笨拙地為他爭辯。她漲得通紅的臉,和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那句「對不住」,她欲言又止困窘的模樣……忽然之間,想起在蕭帥的接風宴上初次見她,她不屑和挑釁的眼神;想起她三闖虎騎營,那種毫不掩飾的憎恨,毫不畏懼的驕傲;想起在靶場里她拉不開弓弦,那一瞬間無助的倔強,還有出兵黃沙鎮之前,她在馬上一回頭,眼里的—抹不忍心。

片刻之間,百般滋味上心頭。

陸風煙,她的名字叫風煙。風霜萬里,烽煙滾滾的邊關大漠,仿佛是天意,注定在這里,在這時,遇見這個叫風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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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

算算日子,是十五了吧,月色難得這樣清圓。風煙托著下巴,坐在桌邊,對著燭台發呆。

從鐵壁崖回來好幾天了,風煙幾乎沒出過自己的營帳。說是養傷,其實傷早就沒事了,她是不願意和楊昭、寧如海、趙舒他們踫面。那天眾目睽睽之下,寧師哥把她和楊昭說得那麼不堪,人人听得明明白白,真不知道以後還怎麼見面。這幾天,練武場、靶場、馬房,風煙都沒去過,悶都快悶出病來了。

帳簾半卷,月光越簾而入,如銀如霜。

不知哪一營有人吹笛子,聲音時斷時續,遠遠地飄了過來。听調子,像是江南的采蓮曲。這本是一支輕快俏皮的旖旎小調,是水鄉的少女們輕衫扁舟,采蓮戲水時哼在嘴邊的,但此刻,在荒涼的邊關,月圓的夜晚,用清冷的笛聲吹出來,卻有種格外的淒涼之意。

風煙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此刻也不免起了思鄉的情緒。在京城,現在這個時候,正是華燈初上,車如流水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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